巫月传奇 （三）湮灭
第三部分 湮灭
第七章 江南盗侠
光流时转,白驹过隙,转眼间匆匆六年.
幸福的日子总是相似的,苗疆的人都生活在平静富足之中,除了雨水越来越少以外,没什么事情让他们不满足了.倒是中原武林波澜迭起,英雄频出.
这一日,苏州城邻近的白河村一家小酒馆中—-
”掌柜的,上酒.”几个熟客相谈正欢,门外走进一中年男子,面无表情且身协利器.
做小买卖的人最怕这种江湖客,稍不如意就大打出手,这位一进来什么菜都不点只要酒,只怕不好应付.掌柜的一皱眉却不敢怠慢,急忙迎上前殷勤招待.客人们也一时被吓住,直至看到来人闷头喝酒并不惹事才恢复了刚才的谈兴.
”你们听说了吗?扬州太守前几天突然被杀,据说是南盗侠李三思夫妇干的.”
”是,是,是,我也听说了,这狗官活该,痛快.南盗侠身手真是了得,神不知鬼不觉,就把那狗官的人头摘了,还吊在城楼上示众,痛快,太痛快了.”
谁也没注意,那闷头喝酒之人发出一声”哼”.
”那算什么?南盗侠的本事大了,连他夫人,人称’玉霹雳’萧韵的,也是一流的好手,轻身功夫出神入化,那挂狗官头上城楼的事一定是她干的.”
”本事再大也是贼,我不明白,他们功夫这么好,干吗不做正事,却去当贼?”
”老兄,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那叫盗亦有道,什么是正事?杀狗官不是正事吗?难道凭一身好功夫去给朝廷当走狗欺压咱老百姓吗?就他妈现在朝廷那般家伙,有几个正人君子?还不如像李大侠那样劫富济贫来的实在.”
”唉,现在这世道,清官难找呀.不是贪官赃官,就是糊涂官.你们知道吗?京城有一名捕叫皇甫英,好几年了,什么正事不做,四处追杀李大侠,有那么多赃官放着不管,偏去抓好人.幸好李大侠武艺高强,几次挫败皇甫英,要换了别人,早就冤死了.”
”哪有这种人,几次败在别人手里,还好意思一路追杀?南盗侠为什么不在他身上扎几个透明的窟窿?真不要脸.”
”年轻人,话也不能这么说,这皇甫英也是个正人君子,只是食君俸禄,就得忠君之事,抓贼是为朝廷,未必是他个人甘心,若非如此,李大侠能几次抓他又放了他?”说话的人姓韩,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夫,人称”韩医仙”.
众人听他说的有理,纷纷点头称是.那被反驳的小伙子有些下不来台,顶了一句:”就算他是好人,脸皮也太厚了吧?被人家放了,还敢再来挑衅,是不是认准了李大侠不来杀他,就没完没了的缠着人家,显得他没白拿朝廷的俸禄.”
”话也不能这么说……”韩医仙刚想反驳,只听”当”的一声,刚才那带刀之人将酒碗砸在地上,大喝一声:”够了,你们都给我滚!”说话间怒目圆睁,一团杀气.酒馆众人吓的噤若寒蝉,哆哆嗦嗦像门口退去.这刀客眨眼间抓住刚才那个青年的衣领甩了出去,身法之快,以至旁人都没看清.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那青年又从外面”飞”了进来,轻轻落在地上,呆呆看着刀客.紧接着外面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皇甫兄,怎么拿小孩子出气,兄弟来给你赔罪了.”只见门外走进一男一女,大约三十左右的年纪,众人眼前都是一亮,那男的浓眉大眼,外表俊朗,女的花容月貌,清雅秀丽,全不将那武艺高强的刀客放在眼里,众人被二人气势所慑,忘了眼前的危险.男子轻轻一拍刚才那青年的肩膀,”怎么?想跟皇甫兄过招吗?等我输了你再来,先让给我.”一语惊醒梦中人,那青年早已吓傻了,这才回过神来,扭头就跑.其余各人也跟着跑了个干干净净.女子见状,伸手掏出一锭银子头也不回掷向柜台:”掌柜的,辛苦了,权当我们请客.”掌柜的本以为今天难免损失,这一下喜出望外,连声称谢.
皇甫英半饷没说话,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表示.眼见掌柜的退后,这才说话:”李大侠,如果你已经像众人表演够了的话,可以动手了,我皇甫英到今天已经受够了,士可杀不可辱,李大侠不要欺人太甚.”
”皇甫先生这话可太伤人了,您是捕快,我们夫妇是盗贼,怎敢欺您?”女子嫣然一笑,抢先说道.
”韵儿,别这样.”男子轻声阻止,”皇甫兄,小弟多有得罪,其实我夫妇并无恶意,本来也是我们挑衅在先,今天给您赔罪了.至于世人之口,多半因为你我的身份才认定是你在捉我,让皇甫兄蒙冤.小弟为表歉意,想邀您到寒舍一叙,咱们化敌为友如何?”男子语气真诚,让人颇有信赖之感.
不料皇甫英并不领情:”南盗侠说的好轻巧!别说这六年在下所受屈辱没法弥补,就是世人的悠悠众口也足以让我无法立足.你到是大方,这些年侠名远扬,让我皇甫英做垫脚石,现在一句化敌为友,正又可以得个贤名.我拚上这条命也要揭露你这个伪君子!”话未完,刀已出鞘,直奔李三思面门.李三思轻巧躲过却并不还手,还一味劝说:”皇甫兄,小弟并无恶意,只盼您能到京城寒舍一叙.”说话间避开皇甫英接连发过的七招.本来李三思武功并不比皇甫英高多少,要说功力深厚还有所不及,但一则有萧韵在旁相助,再则机智应变无双,每每都可以制住对方.但面对皇甫英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又只躲不还手,渐渐吃力起来.萧韵见状,忙抽出腰间宝剑抛给李三思:”三哥,动家伙吧,皇甫先生不领情,你小心应付.”李三思应声接住兵器,展开身手,几下就占了上风.五十招没过就制住了对手.皇甫英双眼一闭:”姓李的,快动手吧,别让我瞧着你恶心.”
李三思把宝剑交给妻子,将手搭在皇甫英脉上,一皱眉:”皇甫兄身中剧毒,怪不得出手不及以前.韵儿,你来看看,怎么救治.”萧韵听说急忙上前,皇甫英紧闭双目任由二人摆布.萧韵仔细检查之后,冲丈夫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李三思微一思索:”韵儿,将咱们的疗毒圣药先给他喂下,我给他运功,先抑制住毒性,再从长计议.说着扶起皇甫英.”萧韵笑道:”你还真是个滥好人,人家刚才还恨不得扒你的皮,喝你的血.你倒要救他.”边埋怨边伸手取出药丸,给皇甫英喂下.皇甫英这才睁开眼:”你们真要救我,为什么?”
李三思示意他别动,说道:”皇甫兄,小弟已经说过,我夫妇无理在先,只想交您这个朋友,并无他意.”说着便要运功给他疗伤.皇甫英急忙阻住:”要论贤伉俪的侠名,我本不该怀疑您的为人.但您二人三番五次戏弄于我,在下实不知何处得罪?如果您出于真心帮我,我宁愿李大侠告知真相.”李三思一笑:”皇甫兄,这确实是小弟的过错,但我也有万不得已的原因.小弟先给您疗毒,然后必然详细告知,再向兄长请罪.”
”唉,皇甫英谢过了,李大侠,不必白费力气了,我中的是鹤顶红剧毒,没救了.临死前有李大侠这番话,我可瞑目.”说完叹了口气:”还请李大侠告知详情,让我安心.”
李三思和萧韵面面相觑,都知道鹤顶红的厉害,自己无能为力.
”什么人如此歹毒,用这种毒药伤您?”李三思怒发冲冠,”小弟给您报仇!”
萧韵忙上前安慰:”也不必灰心,我们试试,也许有办法.”
”唉,不提也罢,家门不幸.我临死前能与二位为友,死而无憾了.”
”鹤顶红,剧毒.但也并不是没救.”谁都没留意,刚才吓走众人时,有一人坐着没动,这时才发话.
李三思一听喜上眉梢:”先生可知治法?在下感激不尽.”说罢一报拳.
”在下不才,勉励而为.”
”先生高义,李某先谢过了.先生定是位世外高人,敢问尊姓大名?”李三思闻言心中一宽,急忙道谢.
”呵呵,李大侠严重了,小可只是个无名医生,敝姓韩,在这小渔村中讨生活,什么高人不高人的?倒是李大侠胸襟之宽阔令在下佩服,今天天时已晚,不如到我家一叙,我也好为皇甫大侠疗毒,您三位也可多亲近亲近.不知意下如何?”
”多有打搅,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行人来到韩医仙家中.
”念慈,快出来见过贵客.”
应声而出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清清秀秀的小脸儿透着灵气.
韩大夫笑着给女儿介绍每一位客人,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那孩子几乎是他生命中的唯一珍宝.
”皇甫伯伯,李叔叔,萧阿姨好.”念慈说完轻轻一礼,然后退下.
”好可爱的孩子,韩先生,您的女儿好乖.”萧韵见那女孩进退合宜,乖巧有礼,禁不住赞叹.
”呵呵,萧女侠过奖了.这孩子命苦,从小没了娘,也难为她每天帮我解闷.哎,她长得像她娘,我现在惟一的愿望就是能让她安安稳稳的长大,再找个好人家,我也就安心了.”
”那好,我儿子今年九岁,把这孩子给我做儿媳妇如何?”李三思一笑,跟韩大夫开玩笑.
”哼,你想的美,人家好好一个女孩儿,给贼当儿媳妇.”萧韵紧接着抢白,”这么好的孩子,做皇后娘娘还只怕皇帝老儿不配呢!”
”贼怎么啦?不给我这个贼做儿媳妇,谁来管你这个贼婆叫婆婆?”一句话满屋子的人都逗乐了.
”呵呵,能跟李大侠结亲,那太好了,我倒是求之不得.不过孩子她娘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给她和邻村的江家定了娃娃亲.这几年我看两个孩子青梅竹马很是投缘,也倒乐见其成.”
”爹”小姑娘不知何时又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些果品待客.
韩医仙笑笑:”几位先慢用,我去准备准备给皇甫大侠疗毒,念慈去准备晚饭,稍候.”
”韩先生请便.”三人起身相送.
等父女二人出去后,皇甫英转身一报拳:”李大侠,现在可以告诉在下真相了吗?”
”当然,我夫妇二人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皇甫大侠能答应.”
”但教力所能及,定当尽力.”
”那我们先谢过了.皇甫大侠可记得第一次你我相遇的情景?”
”那还用说?当时我可是气坏了,我本在捉拿钦犯,原不该多管闲事,偏偏遇上李大侠’调戏’妇女,上前多管了一次闲事.你李大侠一定要给我讲故事,缠着我不让走.我当时还跟你大打出手,最后才知道那妇女就是萧女侠,二位存心戏弄,倒让那钦犯跑了.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往事历历在目,但已不再挂怀,皇甫英笑着回忆道.
”哈,那其实该怪我年轻好事,三哥是顺着我的意思才那样做的.当时真是一时兴起,只顾好玩了.不过您可记得那要捉拿的钦犯是谁?”萧韵也笑着接口.
”这—-这本是朝廷的秘密,难道您二位知道?是为救她而来?我不明白她怎会和二位扯上关系?”
”是,这铁掌飞凤我并不认识,但也确实是为救她而来.皇甫先生在朝廷,应该知道八年前有一个叫李超的年轻人中了探花,被赐到翰林院做编修.七年前因病辞官回家,正是舍兄.”
”哦,这我倒略有耳闻,李探花年轻有为,才华横溢,只可惜体弱多病.你兄弟一文一武,可都是人中龙凤啊.我原先没注意,令弟辞官只比铁掌飞凤出逃早两个月,难道这中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人中龙凤不敢当,只是我这个兄长不喜欢练武,一心想走仕途之路,报效朝廷.但要说体弱多病也还不是,辞官的原因一方面是对官场那一套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的勾当厌倦了,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那铁掌飞凤谢碧鸾.皇甫兄不必惊奇,听我慢慢道来.”李三思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微一停顿.
”唉呀,你就别卖关子了,让人家等着着急.你不说我说.”萧韵等不及,抢先说道.”谢姐姐本是东宫太子身边的护卫,太子对她极为看中.这我不说您也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劳动您一追就是七年.但谢姐姐和他那哥哥一个脾气,早就厌倦了争权夺势的日子,一心想找个可以信赖的丈夫,过隐居山林的安稳日子.也该李超那书呆子鸿运当头,红鸾星动,竟得到我们这位巾帼英雄的垂青—-”
”噫,什么叫’鸿运当头’?这是我们李家的好传统,你还不是乖乖的跟我跑了?嫂子看得上我大哥,那是她有眼光.”
”你找死呀你!三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怕皇甫先生笑话.”萧韵做势要打,李三思笑着躲开.屋子里满是春意,惟有皇甫英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不和你闹了,”萧韵理了理头发继续说道:”他二人情投意合,就生出了退步抽身的念头.恰这时太子准备即位,并示意要册封谢姐姐为妃,于是二人一合计,认为事不宜迟,大哥辞官先行一步,免得众人怀疑,因为朝廷上下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然后回老家等着.谢姐姐两个月后给太子留书一封,不辞而别.可惜太子还是不肯罢休,派您一路追赶,谢姐姐应付不了,这才求助于我们.我们总想这不是江湖仇杀,将您击退别人还是会继续追杀,所以不便讲出真相,只是每次您已出现在他们藏身之处附近,就想方设法把您引开,没想一斗就是七年.倒把您害惨了.实在不好意思.”
皇甫英苦笑一声:”没想到还有如此一段隐情,怪不得,这谢女侠也是个可钦可敬的人,不为名利富贵所动,比我这样看不破的俗人强多了.我现在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这一切早已看得淡了.其实说实话,太子殿下登基后慢慢也就淡了,倒是我自己从没受过如此大的挫败,尤其不忿二位的戏弄,才会为赌这一口气紧追不舍.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能交李大侠这样的朋友,这七年的辛苦就全值了.”
”皇甫兄如此说更让小弟不安,也怪我们年轻气盛,让皇甫兄受了这么多委屈.如今事过境迁,我兄长不幸已经过世两年了,我不久前才知道,倒应了体弱多病的话.皇甫兄若有用得着之处尽管开口,给小弟一个赎罪的机会.”言罢黯然.
”李兄严重了,不必如此.若有所求,我自然不会客气.”
”皇甫先生,我倒有一个主意,那个用鹤顶红伤您的卑鄙小人是谁?以您的身份自然不屑于对他动手,免得脏了自己的手.我们这一对贼公贼婆最会对付小人,帮您出气如何?”萧韵接口说道.
”唉,好意心领了,说出来不怕二位笑话,伤我的却是内人.”
”啊—-她,她怎么如此狠心?”萧韵一惊.
”是—-唉,我多年在外,不知内人柳媚娘为练毒功日夜与毒虫为伍,害了不少人不说,还毁了自己的一张如花似玉的容颜.我回家发现,与媚娘起了争执,也怪我一时气愤，竟口不择言,说要休妻,她便认定我是嫌弃她丑陋.一怒之下用鹤顶红伤了我,自己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到这份儿上,我夫妇已经是恩断义绝了,但说实话这中间我也有责任,今天不论治好治不好,我不想报仇,也不想再见到她.”
三人无语,良久.
”三位客人请了,念慈已准备好了晚饭,请三位用餐,饭后爹爹就给皇甫伯伯治病.”娇软的童音在门边响起.
饭后韩医仙以针灸之术为皇甫英驱毒,约一驻香的功夫,皇甫英已经脸色如常了.
”好了.”韩医仙拔下最后一根金针,脸色却更加凝重.
皇甫英倒身下拜:”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韩医仙急忙扶起:”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在下无能—-皇甫大侠,鹤顶红之毒虽除,但我刚才发现您体内还有其他寒毒,这却是一大难题.只怕—-唉!”
”怎么?有什么毒比鹤顶红还厉害吗?还是皇甫兄另有重伤?”李三思冷汗直冒,本以为化干戈为玉帛,能交到一位挚友,也做得一件善事,没想到平地又起风波.
”也不见得是毒有多厉害,但鹤顶红中在外边,尚有可为,皇甫大侠为了练烈鹰毒爪，长期用断肠草汁液浸泡十指，却使毒入及腑藏而不自知.这只怕难治,除非—-”
”除非什么?但有一线生机我们就不会放弃.”李三思剑眉一挑,”无论多困难,我们都会尽力而为.”
”苗疆巫师常常会驯养一种毒龙,它的胆奇毒无比,却正是断肠草的克星.只是别说取毒危险,就是这千山万水的跋涉—-难啊.而且即使治好,皇甫大侠的一身武功也就废了.唉.”
”李大侠,皇甫英这条命不值大侠犯险相救,好意我心领了.”
”皇甫先生放心,我二人快马加鞭,很快就会返回.这点儿路不算什么.”萧韵看了李三思一眼说道,李三思微一点头,她夫妇二人心意相通,从无分歧.”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告辞.”说话间一报拳,二人出屋飞身上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皇甫英感慨万千,韩医仙也赞叹不已,小女孩念慈更对那两人矫捷的伸手好奇不已.
第八章 滴血祈雨
这且按下不表.单说夫妇二人晓行夜宿,非止一日, 这天到了白苗境内.
”韵儿你看!”李三思向前方一指,”比咱们余杭如何?”
远处千山万壑蕴着浓浓春意,潺潺溪水飘着落花伴着云霞倒影,欢快的苗装少女嬉戏期间,朵朵芙蓉迎风起舞,不知芙蓉像脸还是脸似芙蓉.
萧韵略带疲倦的脸上露出笑容:”咱们那小小余杭虽不如大理风光秀丽,但也别具一番韵味呢.三哥,让你一说,我还真想家了.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嫂子和逍遥.我这当娘的也真是,把孩子扔给嫂子就不管了.大哥去世后只怕嫂子没少吃苦,咱们该回去帮着些.”
”你定得下心?那就不是’玉霹雳’了.不过如今跟皇甫大侠讲明白了,嫂子的身份不再需要隐瞒,等这次取了毒龙胆,我们就回家去看看,顺便也该让逍遥练练武.你我都活动活动筋骨.等孩子在大些,也许我们可以带着他一起闯荡江湖呢.”
两个人并辔缓行,十几天的奔波劳累,现在总算可以缓口气了.只是该到哪儿找毒龙胆呢?
突然之间水中嬉戏的少女都探头出来,对着不远处缓缓行来的一队人马大声欢呼:”看,那就是青儿.””好美,一点儿都没变,和刚出嫁时一样.””她出嫁的时候我才八岁,阿娘不让我去看热闹,今天总算见到了.””我要是有她一半好看就好了,阿江哥哥一定会喜欢我的.””没羞没羞……”
少女们的喧闹吸引了李氏夫妇的目光,顺着少女们的目光,眼见一辆华丽的马车走在队伍中间,车上一对男女华服盛装,那男子剑眉入鬓虎目生威,似乎全天下都不在眼中,但威严中有透着和气,频频向两边夹道欢迎的人群招手;那女子显得比萧韵略小,想来就是苗女们口中的青儿,当真是风华绝代,非笔墨可以形容,一双妙目中透出威严祥和的光辉,正好母仪天下.这车上两人堪称人间龙凤,李三思不由得内心喝一声彩.”怎么?失魂了?要不要把那美人也偷来,那南盗侠可要大大的扬名了.”萧韵玉手在眼前一晃,带笑问道.她对丈夫一百二十个放心,故意开开玩笑.李三思也明白妻子的意思,轻轻一揽萧韵的纤腰:”‘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娘子,小生知错了.不过如果我偷了那位姑娘,旁边的大汉可不是要用你这个贼婆交换?那我就太亏了.不敢,不敢呀.””贫嘴!”萧韵一闪,挣脱丈夫的手,”还算你乖,要真敢去’赢得青楼薄幸名’,我砍了你的’飞龙探云手’.”无论萧韵如何洒脱,听丈夫说自己比那女子更重要,心里还是甜甜的.
谁知旁边却已引来苗女恼怒的目光:”喂,你们是什么人?敢亵渎我们的大祭祀青儿?”当地民风纯朴,尊卑之念较淡,青儿是巫后,人们也直呼其名,以至于李三思没意识到青儿身份尊贵,而巫王巫后一向不喜铺张,车帐从简,华丽程度比起中原的六品官员都多有不及,李三思夫妇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竟贵为帝王之尊.他夫妇一向藐视权贵,也开惯了玩笑,没注意惹恼了旁人.李三思不欲惹是生非,急忙赔礼,又好奇道:”敢问姑娘那二人是谁?”苗女看李三思温文有礼,再加上看出他们是汉人,不知者不怪,也就收了怒气.提起青儿,这些白苗的姑娘可有着说不完的话,七嘴八舌的抢着告知,萧韵也不知听谁的好了.半天才弄明白来龙去脉.原来是因为近年来两苗越来越干旱,青儿几次施法没奏效,这次同了丈夫一起到设在白苗的女娲神殿滴血祈雨.
”可是你们这儿不有水吗?”萧韵看看女孩们刚才嬉戏的小溪.
”这水就是从神殿里流出的,什么时候都不会断.所以我们白苗才不像黑苗那么干旱.但这些水救不了所有的苗人.要想解除干旱,还得靠青儿.她是我们苗疆的保护神.”小女孩儿对青儿的仰慕溢于言表.
”三哥,我们跟去看看好不好,我想知道怎么滴血祈雨.”
”那可不行,神殿不让普通人随便进入,你们可别去呀.”没等李三思回答,旁人就开始阻止了.
”喔,知道了,谢谢你呀小妹妹.”萧韵动了玩儿心,根本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拉着李三思就跑.
”你看看你,哪像个三十多岁的’老太婆’,咱们家小逍遥一定比你沉稳.”远离了人群,李三思轻轻一刮萧韵的鼻子,宠溺的说道.
”李三思,找死呀你!敢说我是老太婆?”萧韵不依不饶,”哼,知子莫若母,我看咱家那小子,有你这种爹,肯定安分不了.你别臭美了.”
”我看逍遥是因为有一个人称’霹雳’的娘才淘气的吧?”李三思不管萧韵的怒气,不怕死的补了一句.
”是因为贼爹才贼头贼脑!”
”是因为贼娘才刁专古怪!”
”是因为贼爹才让大嫂操心!”
”是因为贼娘才蛮不讲理!”
”好哇,你竟敢说我蛮不讲理?看我怎么收拾你!”萧韵笑着伸手从李三思腰间拔出佩剑,”李大侠,领教高招!”
”是,就请萧女侠划下道儿来吧.”
”啪”剑柄轻轻落在李三思的肩上,两人相视一笑.
”我这可是替儿子打的,逍遥有你说的那么坏吗?”
”冤枉啊,是你说儿子……”见萧韵俏目一瞪,李三思赶快转换话题,”你不是要去偷看吗?再玩儿可就赶不上了,有贼当老公就是好,人家不让进可以偷着看……当然还得靠娘子的绝顶轻功才行.”惹完了总要再哄开心,要不然有自己的苦头吃,李三思深谐此理.
”就会臭美!”萧韵也明白丈夫的意思,”我不过是想知道什么是滴血祈雨罢了.”
原来青儿近两年多次施法降雨,开始还好,但近来收效越来越小.故老相传,如果有帝王在女娲神殿流血,无论如何都会降雨的,只是这帝王会元气大伤.巫王知道后自然义不容辞,择日同来祈雨.可那几个苗族少女如何知道这么多,只是听说过滴血祈雨,所以也没办法给萧韵解释清楚.萧韵越是不知道就越是好奇,坚持要去偷看。这对他们来说轻车熟路,两人把马匹行李安置好,换了衣服稍微收拾收拾,偷偷混在人群当中伺机行动.
到了神殿外面,只见巫王巫后双双走下,众人急忙跪下行礼,神殿外另有一队人马恭候,领头的也是夫妇二人,穿着更为朴素,从旁人的言论中听出,这二人正是南蛮王与他的王后阿蛮.双方见面甚是亲热,众人众星捧月一般将他们迎进神殿.李三思正想趁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时混进去,突然听旁边有一个极细微的声音说道:”镇狱,这女娲神殿会限制我的法力,我在外面等你,别忘了该怎么做!”李三思闪目一看,只见巫王队伍里的一个中年人一脸冷酷,轻轻”哼”了一声,”知道,不用你多嘴!”说罢跟进神殿.奇怪的是他周围没有任何人,声音就像从他自己嘴里说出的一般,而且细弱游丝,飘忽不定.如果不是李三思夫妇内力深厚还听不出来呢.两人对望一眼颇感不解,内心却隐隐感到有什么事会发生.
一个多时辰后—-
”大地的母亲啊,籍着历代圣灵的名义,赐福给这片土地.”巫后双手交叉胸前,身上罩着一圈圣洁柔和的光辉.天蛇杖缓缓升到空中,神殿内激起一阵微风.所有的人都精神一振,祭坛下的人都跪下行礼,虔诚无比,连神柱上躲着的李三思萧韵都深受感染.
巫王行过礼后起身越过众人,径直走向祭坛,用身边佩刀割破手腕将血滴在中间的圣灵珠上.血光到处,升起阵阵红雾弥散在空气中,飘进每一个人的心里.良久,随着血越流越多,圣灵珠开始向空中升腾,整个祭坛随之腾空而起,五颗灵珠发出耀眼的光辉穿透红雾,直上云霄!
”下雨啦!下雨啦!”神殿外传来无数欢呼.殿内之人也加入欢呼的行列.”女娲娘娘显灵了,娘娘显灵了!”
青儿抬起头,含泪望向巫王,赵煜苍白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手腕上的血还源源不断的浇灌着圣灵珠.
李三思被这一幕深深感动了,巫王夫妇的目光中流露出的眷恋和欣喜,早已超出普通人的境界,那是真正天下之主,心系苍生!祭坛下无数仰慕信赖的目光,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不过,等等,李三思注意到刚才殿外那名奇怪的男子眉头紧锁,双手交叠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三哥,快看!”萧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由于祭坛上升的缘故,巫王巫后所在位置已基本与李氏夫妇平行,李三思只见眼前的巫后娘娘突然之间头发也变成了殷红的颜色,祭坛陡然暗了下来,只有青儿身上还透着盈盈绿光!是的,绿光！圣灵披风下竖起一条长满青鳞的蛇尾!祭坛下的人群发出惊叫之声,那青儿却似浑然不觉,两眼茫然失色.赵煜一急大叫:”青儿!你,你怎么啦?青儿!”青儿这才回过神来.
”妖怪,妖怪呀!快逃啊!”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叫,提醒了众人,霎时间神殿内乱作一团,喊声,叫声,哭声四起,所有人都涌向门口.
”陛下莫惊,拜月前来护驾.”拜月教主飞身上了祭坛,正是刚才那名男子.”妖孽,休得伤害大王.”
赵煜还没从错鄂中回过神来,见拜月教主步步逼向眼前曾经是青儿的蛇妖,只说了一句话:”青儿,快逃!”就昏倒在祭坛上.蛇妖口不能言,泪水长流,微微一愣,然后举起天蛇杖,一道闪电直击拜月面门,趁拜月一闪的空当,飞出神殿,不知所踪.拜月回身救起赵煜,向李三思二人藏身之处看了一眼.匆匆走下祭坛.在众人护送下出了神殿,救治巫王.
其实拜月早就发现神柱上有人,但诸事匆忙无暇顾及,此时再看,本想这二人也许与青儿有关,应抓来审问,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二人竟不见了.那李三思见机何等之快,下边一乱就意识到藏身之处不妥.不欲搅入苗人内部事务,使取毒龙胆的时间被耽搁,早趁下边乱作一团时溜了出去,此时已出了大理城.
”三哥,你说世上竟有这种事,那么美的女子,竟是个妖怪.真不敢相信.”萧韵惊魂未定,想起青儿那副模样,仍心里直哆嗦.
李三思仰望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不停下着,”韵儿,我有一种预感,这里要出大事了.但不是因为蛇妖出世.”
”三哥,你是说—-刚才那个奇怪的男子?就是后来自称拜月的?”
”正是.我刚才看到他—-“话没说完,夫妇俩人同时被不远处密林内的声音吸引过去.放眼望去,林中一男一女起了争执,李三思认得那男子刚才也在巫王身边,似乎还身居要职,女子年纪不大,一身红衣,颇为艳丽.
”石大哥,你真这么绝情?我苦苦等了你七年,你的心真是石头作的?”小姑娘眼中含泪伤心已极.
”让开,我要去执行任务.”姓石的完全不为所动,面无表情.
原来这二人正是是石长老和盖罗娇.
”什么执行任务?你是去找青儿!你心里只有她,我天天伴在你身边,你却从没拿正眼看过我.”
”胡说!”一句话击中了石守忠的要害,石守忠倍感狼狈”不得玷污娘娘的名声.我是奉了大王的命令寻回娘娘的.”
”大王的命令?你骗谁?大家都看到巫王昏倒了,是你自己要找的!青儿是别人的妻子,你别妄想了.你记住,青儿是蛇妖!蛇妖!人人得而诛之!”
”啪”清脆的耳光打醒了盖罗娇的梦,泪,早已该流干了,一个妙龄少女七年的青春就换来如此结果.盖罗娇一咬牙,擦干脸上的泪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好,石守忠,我今天看穿你了.让我们来个了断罢.你听着,除非死在你剑下,否则我一定要杀了你,然后服了这毒龙胆自杀.看招!”说话间法杖一挑,直取石守忠双目.石守忠双手背后,一动不动.
”啊,”面对如此景象,萧韵不禁叫出声来,盖罗娇也发现不对,但为时已晚,法杖触瞎石守忠一只眼睛.血,顺着脸颊流下,石守忠依然一动不动.”你,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我,我只是想吓唬你的.快,快,我帮你止血.”盖罗娇急忙上前.石守忠挡住盖罗娇的手向外一甩,”阿娇,你满意了?这算我给你的回报,以后别让我在看见你.”说完扭头就走.”你,你就为了躲开我,宁愿毁了自己的眼睛?我就这么惹你讨厌?为什么?为什么?你可知道我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换你的?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盖罗娇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可惜石守忠再也听不到了,只留下满地的血迹.
李三思见状向萧韵一施眼色,萧韵会意,扶起盖罗娇轻声安慰.李三思展开身法顺着血迹追上石守忠.
密林深处,石守忠捂着眼睛独泣:”不,我不相信.青儿,青儿,你怎会是蛇妖?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李三思刚想上前安慰,只见树后转出一慈眉善目的老妇:”孩子,怎么了?你需要帮助吗?啊,你的眼睛!来,让圣姑给你看看.”圣姑左手一抬,鲜血马上止住.石长老没动,任由圣姑摆布.”石长老,老身失敬,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凭我的法力也只能做到让你伤口愈合,但视力是无法恢复了.””多谢圣姑,没什么,我自己不想要了.世事难料,明眼不如瞎了好.”石长老起身施礼,”我对不起阿娇,让她忘了我吧,给她找个好归宿.”突然远处传来无数声音”巫王陛下有令,即刻捉拿蛇妖女,凡捉到者或告知消息者有赏,隐匿不告者并罪.”石长老眉头一皱:”胡说,我去找大王!”向圣姑一挥手,大步流星而去.李三思看没什么事可做,回身去找萧韵.
不料此时萧韵竟与盖罗娇动上了手,这二人一个是中原的成名女侠,一个是苗疆的顶级巫师;一个武艺高强经验丰富,一个法术精湛熟悉地形.竟斗了个旗鼓相当难解难分.李三思知道苗人使毒厉害,怕萧韵吃亏,急忙上前挺剑架住盖罗娇的法杖,轻轻一推.”姑娘这是干什么?”李三思轻喝.”你们,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都欺负我.”盖罗娇看打不过眼前两人,扔了法杖,捂着脸跑开.”韵儿,怎么回事?”萧韵一撇嘴:”我怎么知道?小姑娘气疯了,好心好意上来劝她,二话不说就打.大概是拿我出气罢.””好了,好了,娘子不要生气,小生早备薄礼一份给娘子压惊.”李三思笑着从怀中取出一物,”我们的苗疆之行该结束了.””别臭美,小心里头有虫子,咬你!”萧韵看都不看就知道李三思又施”飞龙探云手”偷了盖罗娇的东西.”呵呵,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子冰雪聪明,我不过是怕小姑娘一时想不开服毒自杀,就偷了她的毒龙胆,顺便救皇甫大侠,这不是一举两得吗?胜造十四级浮屠.””什么?什么’十四级浮屠’?”萧韵一时没听明白.”救人一命不是胜造七级浮屠吗?两条命十四级.””你呀,就会贫嘴,亏你想得出来.我们也该回去了,别让韩医生和皇甫大侠就等了.”萧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人收拾马匹行李上路.
第九章 嘱托
”让我看看苗族的巫师都用些什么宝物?”李三思边走边从偷来的香囊中一件件取出东西观看.除了毒龙胆外,香囊中也不过是几味药材而已,两人略感失望.李三思把毒龙胆收好,就准备扔了香囊.”等等,给我看看那是什么?”萧韵被一个小蜡丸吸引住了目光.那蜡丸比平时药铺用的更小,做工却非常精细.轻轻弹开,里面空无一物,但壳内所绘几种毒虫却极为精致.萧韵爱不释手.”这小姑娘手还真巧,人又那么漂亮,那个男的怎么就不喜欢她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还记得当初有多少人喜欢你,可你就是看上了我这个贼,这不是缘分么?””谁让你会偷呢?不但偷东西,还偷心.”想起当初,萧韵温馨一笑.”我看那男的不喜欢小姑娘是另有原因,你没听她说那男的心里只有青儿吗?如果指的就是刚才那个巫后的话,也就不奇怪了,天下竟有那样的人物.只可惜是个妖怪.””是呀,刚才我听说巫王已经下令捉拿蛇妖女了.”李三思眉头一皱,”我看苗疆要出大事,我们没必要卷入,尽快离开罢.”
”唉,三哥,我看这巫王巫后一对夫妇很是恩爱,那巫王怎么就舍得下令捉拿妻子?在神殿里他不是还让妻子’快逃’的吗?会不会有人假传圣旨?”萧韵是天生爱管闲事的性格,没走多远忍不住又想起了青儿.”也许罢,不过也不一定.看得出巫王是一个以社稷百姓为重的帝王.如果巫后真的会危害世人,只怕即使心痛,他也会为天下牺牲巫后的.”李三思的眼前浮现出神殿中祈雨的一幕,仍觉得荡气回肠,”但我总觉得巫后不像妖孽,可能另有阴谋.””三哥,你说如果我是妖怪,你会不会为民除害杀了我?””瞎说些什么?其实如果是发生在你我身上,我不会介意的.你知道我心中对正邪之念颇淡,即使是妖,只要心存善念就强过恶人.但贵为帝王便不能只顾一己之私,毕竟天下万民都要仰仗自己,如果巫王绝情,我倒认为也可以理解.””唉,也是。贵为帝王,倒不如你我自由自在.”噫?’玉霹雳’一向性烈如火,什么时候学会多愁善感啦?天下奇闻呀!””你这家伙,专会气我,看我不收拾你—-呀,三哥快看!那好像是巫后!”顺着萧韵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女子身披红色披风倒在树下,依稀就是未变蛇妖前的青儿.
此时的巫后脸色苍白,一双秀目紧闭,显出痛苦不堪的神色,一头乌黑的秀发滴着泥水,脸上,双手都有多处刮伤.萧韵心中不忍,虽有三分害怕,还是跳下马来扶起巫后.李三思本来觉得不妥,但转念想起神殿内拜月的奇怪举止,就没阻拦妻子.两人将青儿扶到树下,萧韵看出巫后仅是消耗过渡疲惫不堪而晕倒的,于是将身上的天仙玉露给青儿喂下,不多时,青儿悠悠转醒.
定定神,青儿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知道是眼前两个汉人救了自己,忙起身道谢:”二位相助之情,哀家铭记在心.”旋即想起自己已被众人认作是妖,只怕已是两苗公敌,心中一痛,长叹道:”只是恐怕没机会报答二位了.”
萧韵心中不忍:”巫后娘娘,我想……我想大家会明白的.要么……要么你先随我们去中原避些日子，等巫王陛下相通了，再回来夫妻团圆。我看巫王陛下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在乎你是……你是……”萧韵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人妖不明的巫后,只是本能的,她就是认为巫后是好人. 李三思微微点头.面对落魄的青儿,二人不禁起了侠义心肠,均想就算舍了性命不要,也要保护眼前这女子周全.青儿看在眼里,心中颇为感激,这素不相识的人对自己尚且一片赤诚,相濡以沫的丈夫怎能狠心?可惜,青儿太了解也太理解巫王,让时间来为自己洗刷清白罢.青儿惨然一笑:”二位好意我心领了,可如果我逃走,不正印证了人们的猜测?不,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背叛大王的.我相信大王会明白.””可是大王已经下令捉你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危险?”萧韵说完一捂嘴,恨不得把已出口的话咽回去,何必在青儿的伤口上在洒一把盐?李三思拉过萧韵止住话题，“如果娘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强求，只是如有需要帮忙之处，还望娘娘千万别客气。”
青儿略一思索，双膝跪倒，向二人行大礼：“如此说来，哀家替天下百姓谢谢二位了。”二人急忙把巫后扶起，连说不敢当。三人席地而坐，重新叙话。“如二位所知，哀家是黑苗皇后，七年前是白苗大祭祀，守护这片土地。但这几年间，苗疆连年干旱，今天同了陛下到神殿祈雨。刚才二位躲在神柱上，应该全看到了。本来祈雨成功，哀家了了一桩心事，但仪式结束之前，神坛上突然显出女娲娘娘神喻，详情恕我不能告知，但娘娘让我做一件事，我必须托两位帮忙。”青儿一顿，“女娲娘娘暗示我苗疆将有大难，以今日之力无法化解，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实力以待将来。为了以防不测，我将苗疆至宝灵珠按其各自属性分开保存，这最重要的水灵珠就托付给二位了，希望二位能将它交给一个叫灵月的出家人，若有一日苗疆安定，我苗疆所有百姓，深感二位大德。”
李三思闻言起身抱拳道：“娘娘重托，在所不辞，请娘娘放心。只是如何能找到这个灵月师傅呢？”“多谢大侠高义，灵月是哀家一位方外挚友，云游天下，漂泊不定。但三年前托人告诉哀家，她在苏州城附近找到一海外仙岛，正好修行，现在应该就在岛上，但岛的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还请二位费心了。”“娘娘放心，我二人定然不负重托。告辞了。”“多谢。”
二人接过水灵珠，起身上路。青儿目送二人离去。“巫后娘娘，多保重！”萧韵的声音远远传来，青儿顿觉热泪盈眶。猛然想起一事，青儿高喊：“告诉灵月，如果我这里有事，让她到余杭附近的渡口等着，有人带信物找她。”“知道了。”声音远远传来，二人已经走远。青儿呆呆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颇觉得不舍，这二人急公好义，与自己一见如故，可惜相逢太不是时候。刚才刚把火灵珠托付给圣兽火麒麟，把风灵珠放到神鸟凤凰的巢里，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树下，没想到倒有如此一番奇遇。想想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青儿有些害怕，但想起丈夫赵煜和年幼的女儿灵儿，心中不觉又充满了勇气。扶着天蛇仗，巫后走出神木林。
“娘娘，陛下请您回宫。”石长老躬身一礼，“只是委屈您将法杖交给我，我会亲自给您上绑绳。”石长老说完跨前一步，避开身后随从的耳目，“娘娘，快逃，打我一下就可以了。”青儿摇摇头，“上绑绳吧，我不走。”冲石长老一笑，“帮我照顾灵儿，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大哥。”石长老无奈，带青儿离开神木林。
从此苗疆一片腥风血雨。
“韩先生，皇甫大哥可好？”半个月后，李三思夫妇又到了白河村，没进屋李三思就大声问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贤夫妇神速啊。”韩医仙笑着从屋内迎出。“没想到二位如此迅速，皇甫大侠身子略好就被请去林家堡做客了，要是知道二位已到他一定会恭候在此。进屋少歇，我找人去通知皇甫大侠。或者您直接去林家堡也一样，林大侠也是好客之人。”
“噢?”听说林家堡，李三思微一皱眉，眼前浮现出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甩甩头，李三思道：“不必了，我二人受人之托，还有要事要办，这是毒龙胆，又劳韩先生了。”二人未作停留，扬鞭而去。
“李大侠急公好义，总为他人之事奔波，难得呀。”韩医仙由衷赞叹。忽见萧韵又飞驰而至，“韩先生，这个小蜡丸儿给梦慈玩儿好了，我在苗疆得的。”转身又飞驰而去。“多谢萧女侠。”韩医仙打开蜡丸一看，脸色大变，“这，这是苗人施毒，诅咒人用的。李大侠，快回来……”可惜，李三思已经听不见了。从此，江湖上也在没听到南盗侠夫妇的名字，虽然韩医仙和皇甫英多方查找，但二人渺无音讯，皇甫英内疚不已，一身武功尽废，从此隐退江湖不问世事，这是后话不提。
萧韵追上李三思，只见李三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为什么不愿去林家堡？你不是和林天南关系挺好的吗？十几年前你救的那个女孩子送到林家堡，如今已经是林夫人了，他还要感激你的大媒呢。”李三思一笑，“倒也没什么，我们还是早些完成巫后的嘱托吧，毕竟这是大事。”“哼，也不急在这一时呀，我们还不知这灵月师傅如何去找呢！都跑了几天了，你真不知道累吗？我可有些累了。”“我知道，我知道。韵儿，我想先到渡口打听打听，然后再作打算。我们先共乘一匹马，你就靠在我肩上休息一会儿吧。”萧韵知道丈夫的脾气，再想想青儿的焦急样子，也只好答应了。飞身跳上李三思的马，两人共乘一匹，让另一匹马跟在后面。“你也熬了这么久，我是心疼你的身体。”“韵儿，跟着我这个浪子风餐露宿，委屈你了。”李三思爱怜的摸摸妻子的头，轻声说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种话。”萧韵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就进入了梦乡。
“韵儿，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李三思自言自语。看着娇妻甜美的睡相，思绪早就飞回到十年前。记得自己曾从强盗手里救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有着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和美如眼睛的名字——皓月。曾经，自己险些动心，可惜那女孩儿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自己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江湖浪子如何消受得起？本来想亲自送皓月回家，但看出姑娘对自己有情，就将姑娘送到南武林盟主林天南府上，由他护送回家。不久，就传出林天南娶了皓月的消息。其实自己应当为皓月高兴才时，那样温柔的女孩，就需要一个能给她全世界的丈夫，而这不是自己具备的。然后呢？带着对皓月的祝福继续行走江湖，只是心里空荡荡的，直到遇到了萧韵。那时萧韵是江湖第一美人，身边翩翩美少年不计其数，多少年轻有为的侠士、家世显赫的武林世家子弟都争相献殷勤，自己一个落魄江湖客怎么也想不到可以赢得美人归，还陪着自己浪迹天涯十几年，无怨无悔。可萧韵就是对那些人都不屑一顾，面对自己的犹豫退缩，萧韵直接找到李家，认定非自己不嫁，当时真的是被妻子的决心和勇气震撼了，内心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她幸福。至于曾经的皓月，就当是自己少年轻狂的梦罢了。只是当得到皓月生育不久就病亡的消息时，心里总觉得有些怨林天南没照顾好她，所以不想登林家的门，也不愿见到皓月的小女儿——林月如，她长得太像皓月了。可是——看看怀中娇妻，物是人非十几年，怎么还对这些耿耿于怀？今生所爱只有如火的萧韵了。
正自出神，萧韵轻轻用手捂住李三思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李三思抬眼一看，几个人正围着一个醉道士嘲笑：“喂，我这儿有上好的女儿红，你要不要喝呀？要喝就说话呀？叫声爷爷，我就给你。”醉道士浑身酒气，躺在地上，嘴里还兀自喃喃自语：“酒……酒……酒……给我酒……”其中一人拎着酒壶：“看你可怜，大爷就成全你了，不要太感激涕零啊，啊？哈哈哈哈！”说着蹲下身，将酒淋了醉道士满脸满身。李三思看得清楚，那人趁蹲下的功夫，从醉道士身上掏出一物。“太不像话了，”萧韵看不过眼，轻轻一点马镫，纵身跳入人群。“你，把东西拿出来！”剑尖直指那人后心。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就发现自己的命已经悬在别人手中。没掂掂自己的斤两，还兀自嘴硬：“臭婆娘，敢管老子的闲事！你看见老子拿东西了？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巨鲸帮……”话没说完只听“啊！”“啊！”连声惊叫，原来同伙看他吃亏，都打算操家伙上，却没想到伸手一摸兵器都不在身上了。萧韵笑道：“偷东西偷到贼祖宗身上了，在我们夫妇面前，你还是别耍小聪明的好。”还算那人见机得快：“难道二位是……是……南盗侠李三思夫妇？萧女侠，萧女侠饶命！萧女侠饶命！”“呵呵，算你小子聪明！冲你一下子就叫对了名号，今天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还给老先生，保证以后不再欺负人，就饶了你。”李三思这才现身，手中拿了好几把各式各样的兵器。“是，是，是，小人这就还，这就还……咦？李大侠，小的知错了，您就别跟小的开玩笑了，把东西还给小的吧？丢了令牌小的回去没办法交差。”那人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不但偷来的东西没有了，连自己身上的袋子也不见了。“我警告过你，别耍花招。”萧韵可没有耐心看他演戏，用剑比了一比。“啊，好酒呀好酒.”不知什么时候，酒壶到了醉道士手中，上面赫然挂着那人的袋子。“啊，原来李大侠挂在这儿了，大侠高明，高明，小的这就滚，这就滚……多谢大侠饶命，多谢女侠饶命。”说完一帮人连滚带爬的跑了。
萧韵看着李三思：“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怎么连我都没发现你是怎么做的？”李三思一脸严肃：“不，韵儿，不是我干的。”当下冲眼前的醉道士一抱拳，仙长可是仙剑派酒剑仙？晚辈失敬。”“呵呵，好酒；呵呵，真是好酒；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呵呵，好酒。”醉道人不理不睬。“喂，你这人真是的，我们帮你忙，你怎么连理都不理。”萧韵是火爆脾气，根本不管眼前之人多大来头，不高兴马上就会说出来。醉道人抬头望了一眼，低下头继续喝酒：“呵呵，还是女娃儿好，不说我听不懂的话，文邹邹的话太酸，老道爱喝酒不爱喝醋。可惜，呵呵，可惜。”“可惜什么？”萧韵不解，对着怪道人又好气又好笑。“可惜你是女娃儿，要不然给我当徒弟，教你剑法。还是喝酒好。呃——”长长的打了一个饱嗝，“你们说吧，醉道士从不欠人情，要我怎么报答？我要走了，回去晚了师兄不高兴，一年就这么一次嘛，我总得给他面子。呃——”“谁要你的报答——”萧韵话没说完又被李三思制止，“你要着急就先走，等十年以后到余杭客栈教店小二李逍遥几招工夫就行了，我还你一个男徒儿。晚辈感激不尽告辞了。”拉着萧韵飞身上马。“十年，干吗那么麻烦？不怕醉老道记不住么？”酒剑仙喃喃自语。
“哈哈，三哥，还是你聪明，给咱们家逍遥找了个好师傅，就别等十年后老爷子忘了。”
“放心吧，酒剑仙表面迷糊，实际是个重诺轻生的豪杰。你我天天刀尖上打滚，谁知道哪天就……怎么能不为孩子的将来想想。说实话这几年我连‘遗书’都写好了，等下次回家的时候交给大嫂，万一有什么不测，也好让逍遥知道我们的心意。”
“嗯，三哥，这就离家不远了，我这几天不知怎么的，总有些心神不宁，咱们回家看看吧？”
“你说回就回吧，不过我看还是像以前一样，偷偷看看就好了，刚才又得罪了巨鲸帮的人，别给大嫂和逍遥引来敌人……”
“唉，我都想退出江湖了，三哥，我是不是老了？怎么这么没精神，是不是该回去想想天伦之乐了？”
“怎么会呢？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李三思柔声说道。
“三哥，你今天怎么了？尽说些疯话。快走了！”萧韵嘴上说说，心里还是甜甜的。
第十章 儿女情
香烛燃尽，余烟袅袅。灵月负手东篱，静静的盯着一轮明月，又是月圆人未圆的日子，可叹这青灯古佛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遥望苗疆方向，故人可好？
“宫主，岸边发现一男一女奄奄一息，已被了空、了静师姐救回禅房。”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四年前灵月发现海上有这样一片不为人所知的世外桃源，就收留了一群孤儿在岛上定居下来，起名“仙灵岛”。如今这些孩子也已经学得一身济世救人的本事。
“喔，我这就去看看。”灵月收回胡思乱想，跟着进了禅房。
禅房里一群小姑娘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师傅，我们使尽了所有办法，这两个人还是昏迷不醒。”见灵月进来，了空急忙擦着汗水报告。
“知道了，我来看看。”灵月一点头，走上前去，众人急忙让开。床上躺着一男一女，看样子三十上下，好像是夫妇二人。二人均双眉紧锁，印堂中隐隐透着紫气。灵月把把脉，大吃一惊。“师傅？”“这不是普通的伤，而是苗疆的剧毒，我也无能为力。”“啊？那怎么办？师傅，他们好可怜，没办法救他们了吗？”“我试试看，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是，师傅。”女孩子们不欲影响灵月施法，鱼贯而出。
灵月为两人各灌下一颗紫金丹，施法将自身灵力灌入二人天灵。不多时，男的先醒来，随后女的也就醒了。“三哥，我们在哪儿？不是找到仙岛了吗？怎么眼前一片漆黑？”。“韵儿，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头晕，一直晕，你怎么样？”两人显然没看见眼前的灵月。“二位，此处正是仙灵岛，你们中了苗疆的剧毒，刚刚醒来，在我的禅房。”灵月上前解释。“多谢仙长，我们，我们可是瞎了吗？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不用说这二人正是李三思夫妇，他们一路打听，没人知道仙岛的位置。后来打听到有人几年前在海外见过一个风景秀丽的孤岛，但没人愿意冒险载他们去找，两人一商量，只有自己租船前往。又怕此行凶险，万一有个闪失，对不起巫后娘娘的嘱托，就将身边重要之物和水灵珠都交给大嫂保管，也不说明，只想等找到灵月后再来取水灵珠。没想到海上漂泊几天，好不容易看到陆地，却发现突然头痛欲裂，紧接着就晕过去人事不省，被灵月的徒弟看到救上仙灵岛。“很抱歉，二位，我并不知道你们中的是什么毒，看样子是苗疆的，所以也并不了解中毒的症状。不过恕我直言，二位恐怕危在顷刻。”“仙长可是法号灵月？”“正是，在下无能。”“没让我夫妇不明不白的死去，我们已经很是感激了。不劳仙长挂怀。”李三思心胸豁达，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拉起妻子的手：“韵儿，我们就做对同命鸳鸯。”“我就是不明白，难道我们得罪了什么人吗？三哥，我还是不甘心，为什么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不明不白的死去？”“韵儿，你何必太痴？知道如何？不知道如何？难道你要逍遥为我们报仇？不，我现在只希望孩子能快快乐乐的生活，别再为江湖仇杀所累。我们就这样死在一起，没人知道，没人伤心，不拖累别人，不是很好吗？我们拿了苗疆圣物水灵珠，被他们下毒不是很正常吗？只是对手太高明，不知那巫后娘娘能不能应付？”“你，你说什么？”听到二人提到水灵珠和青儿，灵月大吃一惊。
“仙长不必吃惊，我们是为替巫后娘娘报信而来。娘娘说苗疆将有大难，一时无法化解，只有保存实力以图将来，她把水灵珠托付我带给你保管，还说如果她有事，希望你能到余杭县渡口等候，有人会带信物找你。水灵珠现在也在余杭，我们怕万一有失，本想等找到您再回去取来，现在看来只好又劳仙长自取。我们总算完成了娘娘交给的任务。”灵月心中感动：“二位请勿多言，我虽无力解毒，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救治，就算我不能报答二位的恩情，也让我多少尽些心意。”灵月引两人到一间屋内，屋内有一温泉，水质清澈，灵月在旁边一指，温泉现出一暗道。三人走下暗道。“二位，此处在仙岛地下，温度极低，我知道一种方法，就是将受伤之人冷冻起来，这样毒就不会发作，当然被冻之人与死人无异，这温泉乃天赐神水，人呆在温泉下方，无论什么毒，都可以慢慢化解，只是时间较长而已，大约要十几到二十年。这些年中，被冻之人不用吃喝，没有知觉，等解冻之后，声音相貌与现在一样。我也只是知道这种方法，但从没试过，不知二位可愿相信我？”“哈哈，仙长，我们已经是半个死人了，能活到现在实数万幸，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若能因此获救，是老天也格外开恩，仙长救命之恩，永世不忘。就算就不活，反正我们已经这样了，也不会多有什么损失，仙长请放心施法。”“如此，在下得罪了。”灵月念起从青儿处学得的冰咒，霎时二人冻在冰中。“希望我能活到将你们二位放出来。”灵月自语，想起青儿的嘱托，如果不是事态严重，青儿怎会如此托付？看来苗疆真的面临大难了。忽又想起刚才匆忙，竟忘了问二人水灵珠被放在余杭什么地方，只好自己慢慢查找。
走出密室，灵月不敢耽搁，安排好女孩子们的生活，匆匆来到余杭县城，化作商人模样日夜等候。两三日的功夫，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拿着凤纹手帕前来相认，此人倒似乎对自己很熟悉，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灵月见到少年更是大吃一惊，险些认作是已被自己冻住的李三思，只是年纪轻了一些。匆匆随少年来到山神庙，只见青儿身边的姜嬷嬷负伤带着小公主灵儿躲在山神像后。
”不许过来,你们都不是好人.不许你们欺负姥姥。闪电！”没等灵月靠近，小灵儿念动雷咒，一道小闪电应声而知，当然这伤灵月。
“姜嬷嬷,还认得我吗?我是灵月.”
“灵月姑娘，青儿，青儿她……”姜氏看到亲人悲从中来。
“您先别说话，我给您治伤。其它事慢慢再说。”灵月将一张观音符按在姜氏头上，念动观音咒，转瞬间姜氏的伤痊愈了。
姜氏起身行礼道谢，灵月急忙扶住，口称不敢当。小灵儿见她治好姥姥，也就不再存有敌意。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引人注意，灵月师傅还是先离开这里在从长计议吧。”同来的少年在一旁插话，眼睛却从没离开过小灵儿。
灵月一想此话不错，虽然现在苗疆的敌人不会马上追来，但如此引人注目，将来万一对方找到这里，也容易查出藏身之处。事不宜迟，急忙带眼前几个人来到码头。“仙长，您相不相信有人能回到过去？”同来的少年表示自己任务已经完成，不打算上仙灵岛，分别时问道。灵月心中一动，难道说他来自未来？那么……如果这是事实，那么这事实太惊人了，灵月不敢再往下想，老老实实回答道：“相信，我师傅曾经说过，有一种法术叫‘回魂仙梦’。”“如果这是一个梦，如何能醒来？”“只要实现心底的愿望。”心底的愿望？这少年有心底的愿望，自己呢？自己的愿望是什么？灵月还是不敢想。下意识的一挥手，船开了。少年望了灵儿最后一眼，离开了。“阿姨，你的法术好棒，教我好吗？”“灵儿，让这个阿姨做你师傅，教你法术好吗？”“好棒啊，学会法术就没人敢欺负阿娘了。”小灵儿拍着手高兴地叫着。“灵儿，你记着，水月宫的法术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伤人的。”灵月若有所思，姜氏并没有说，但她有一种预感，此事一定会与石镇狱有关。
回到水月宫，灵儿早已睡熟了，孩子毕竟是孩子，累了这么久，又没少受惊吓，早就坚持不住了。安排好灵儿，灵月拉着姜氏坐下，细细听姜氏讲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那日青儿被石长老捉回去后，连巫王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入天牢，姜氏与灵儿也被监禁起来。所幸两人没被分开。可奇就奇在自那日祈雨后，苗疆大雨就一直没停过，一直下了半个多月，一时间黑苗谣言四起，都说蛇妖出世天降大雨，是巫后带来的水灾，到现在洪水肆虐，苗疆已是一片汪洋。拜月教徒齐聚王宫，逼着巫王清君侧，处置巫后。说到此处，姜氏已经泣不成声：“灵月姑娘，平时见那巫王对咱们青儿也算不错，没想到汉人们说得不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他竟然没良心到不但要杀青儿，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那拜月教主欺负青儿，我无话可说，恨他也没用，自己打不过他，好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咱们灵儿长大成人，总会为她娘亲出气。但赵煜这小子，这小子……唉，他伤青儿太深，我恨不能剥了他的皮，掏出他的心看看是什么做的！”果然！果然是镇狱叔叔，灵月心中一痛，后面的话全没听进去。“姜妈妈，您也累了，早些休息，咱们明天从长计议。”灵月此时只想一个人静静。“灵月姑娘，青儿在牢里曾经托人传出话来，要你千万别去救她，灵儿全托付给你了，咱们女娲族就这么一点儿血脉，千万要保住啊！”“姜嬷嬷你放心，我理会得。”将灵儿带大，让她去找拜月报仇！灵月苦笑，我这是在做什么呀！
独自一人的时候，灵月心里乱糟糟的，最怕是这样，最不愿意和拜月作对，你可还是以前的镇狱叔叔？青儿，如今你可还好？千万别做傻事呀！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照顾好女儿，让她远离仇恨——为了你，也为了整个苗疆。女娲娘娘曾经说过，“爱是人类最宝贵的力量。”忽而又想到了今天帮忙的神秘少年，听他的口气应该是来自未来，那么——他会是灵儿未来的丈夫吗？看他看灵儿的眼神，想想灵儿那孩子，自幼背着妖孽的罪名，如果将来有了丈夫，会不会像赵煜一样？还有，他也许和李三思夫妇大有牵连，他们长得那么像，只是奇怪是谁伤了他们夫妇？难道也是拜月吗？不，那不是拜月擅长的法术，会是谁呢？青儿、赵煜当然不可能，只怕就连他们也没能力将毒药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可是苗疆又有怎样的异人呢？青儿将面临怎样的强大敌人呢？苗疆要造成怎样的生灵涂炭？还有那奇怪的洪水是怎么造成的？面对如此众多的疑问，灵月理不清，当务之急是保护好灵儿，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只怕没办法和苗疆拜月教相抗衡，但海外孤岛的有利位置，为自己提供了便利条件。凭中原智慧的博大精深，制造一个苗人难闯的阵势虽然工程浩大，却切实可行。灵月在起身看看灵儿纯真的小脸，“唉，孩子，注定你将生活在不幸之中。不知道有多少苦难等着你去应付。”灵月说完，出去安排众人布置安排，灵儿尚自甜睡。
第十一章 陈年往事
如果说以天下苍生为念在灵月来说是理想，在青儿来说是使命，那么在李氏夫妇身上则纯粹是本性。十几年江湖行走，一直在为别人的事情奔波劳碌，从没想过自己需要什么，似乎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一般，只是本性要他们去做，没任何原因。没由来的：没由来的生，没由来的喜欢学武，没由来的行走江湖，没由来的仗剑携酒，笑看浮生——也包括没由来的中毒赴死。而中毒的罪魁祸首盖罗娇，现在还陷于昏迷当中。
她时而看见石长老拉着青儿款款而来，神情亲密；时而看到石守忠将断剑插入自己胸口，血肉模糊；时而见青儿冷冷得看着自己，一转眼又掩面而泣；时而又看见师父焦急慈爱的目光。耳边声声熟悉的呼唤时远时近：“阿娇——阿娇——”
盖罗娇只觉得胸口憋闷难受，想喊又喊不出来。眼前的幻想却越来越少，最后全变成了师父的声声呼唤。盖罗娇使尽全力应了一声，终于睁开了眼。
“月神保佑，你终于醒了。”
盖罗娇总算见到了亲人，投到师傅怀里失声痛哭。“师父，师父，我打瞎了他的眼睛，我打瞎了他的眼睛！他……他……他会恨我的。”
圣姑抚着盖罗娇的头，轻声安慰，直到盖罗娇平静下来。
“师父，我该怎么办？”盖罗娇心中茫然一片，不知自己何去何从。
“阿娇，石长老我已经见过了，他的眼睛没法只好，但伤已愈合，你可以放心。不过感情的事没办法勉强，你既然和他无缘，就该打算好自己的事——这也是他的希望，他亲口对我说，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不，师父，我不可能再有什么好归宿，今生不能嫁他，我谁也不嫁！”盖罗娇打断师父。“呵，师父又说过要你嫁人吗？陪师父一辈子不好？”圣姑微笑着，这笑容让盖罗娇心中平静不少。“师父，阿娇永远陪着你，永不离开。”
圣姑看徒儿平静下来，表情转为严肃：“阿娇，让师父给你将个故事吧。”
“嗯，师父你说，阿娇听着。”
“唉，阿娇，自从你认识了石长老后，就没有像现在这样乖乖呆在师父身边的时候了。”
盖罗娇脸一红，正要分辩，圣姑止住了她：“阿娇，师父这么说，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师父也曾经年轻过，师父知道你的心思，也曾有过和你一样的心情。这正是我要给你讲的陈年旧事。”圣姑遥望蜀山方向，“阿娇，师父也曾年轻过，像你现在一样漂亮，一样法力高强，一样热情如火。因为使毒的工夫出神入化，那些心存爱慕的苗人小伙子就奉承一声‘毒仙’，当时不知天高地厚，就飘飘然接受了。”盖罗娇听着师父的话，悠然神往，想起自己尚不知两情相悦的滋味，又不禁黯然。圣姑看得出徒儿的心思：“是的，为师当初比你幸福，虽然对那些人完全不假辞色，但却有一个倾心相爱的恋人——独孤剑圣。”
“什么？就是经常和您聊天下棋的剑圣伯伯？那为什么？你们为什么……”盖罗娇觉得有些碍口，说出来似乎是对师父的不敬。
“你是说为什么不结为夫妇？”圣姑替徒儿解了围“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当时他并不是剑圣，只是蜀山仙剑派的年轻弟子。但悟性奇高，剑术高明。别说年轻人中没有对手，就算是各位师叔师伯也常常败在他的剑下，因为年轻有为又谦逊有礼，几乎已经被内定为掌门的继承人，但他却拒绝了同门的好意——为了我。仙剑派有规定，掌门必须出家为道终生不娶，剑圣只想和我共度一生，坚持不出家。当时仙剑派虽然觉得可惜，却也尊重他的选择。顺理成章的，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正当我们筹备婚事的时候，蜀山派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盖罗娇已经被师父的经历吸引，暂时忘了自己的伤痛。
“你一定听说过蜀山上有一座镇妖塔，是蜀山派的禁地。”
“嗯。”
“相传上古时妖精肆虐，女娲神为了人间和平捉拿妖孽，首恶都被除尽，但为恶不多的妖精女娲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应该放他们一条生路，又不想放任让他们危害世人，就造了试炼窟和锁妖塔，禁锢妖魔。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锁妖塔便归蜀山仙剑派镇守，他们又请了天上的镇狱明王前来相助，以防塔内妖魔逃出。仙剑派门规极严，不许门下弟子与邪魔外道来往，可剑圣有一个年轻师叔叫姜天星的，偏偏在这时爱上了一个女妖，我不想评论是善是恶，当时的掌门人勃然大怒，不但关起了这个蜀山弟子，还捉住女妖投入锁妖塔中。锁妖塔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那女妖被关进去就意味着与姜天星永世不得相见。姜天星得知后不顾一切，趁看守锁妖塔的小道童睡着，偷偷溜进塔中。蜀山大乱，掌门人气得吐血，亲自率领门下所有精英进塔捉拿逆徒，结果竟一个都没活着出来。”
“啊！”
“蜀山仙剑派自此群龙无首，余下门人没胆量进塔救人，倒争夺起掌门之位来。其时蜀山实力大减，精英几乎消亡殆尽。剩下诸人中，只有剑圣论武功论威望堪当重任。否则蜀山只怕要毁在内乱之中。于是……如你所知，今天他已是仙剑掌门人了。”
“那，师父，你能甘心？”盖罗娇想到自己现在，明白当初的圣姑是如何肝肠寸断。
“甘心？不，师父就和现在的你一样，性烈如火。当时我恨透了蜀山的道士，甚至恨天下所有的出家人，更恨剑圣的薄情。只要看到蜀山上的人，我就使尽办法下毒，并一定想方设法让他活着回到蜀山，让剑圣看到我的怒火，让他来求我。可是奇怪的是，蜀山众人并没有找我报仇，只是躲着我，见到我就绕道而行。我胸中怒火一直不减，前前后后大概毒倒十几个人，直到有一天，一个小道童一定要找我来与我喝酒。将我骗上蜀山。”
“他要为其他人报仇吗？”
“不，他带我偷偷来到剑圣窗下，只见剑圣正在用嘴为一个刚被我毒倒的人吸毒。我当时差点儿就喊出声来，小道童急忙点了我的穴道，将我带到一个无人之处，他当时的那番话，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圣姑停了一下，“他当时说‘姑娘伤我蜀山派十三名弟子，但大师兄交待下来，谁也不能去与姑娘为难，因为这是他欠姑娘的。每次姑娘伤的人，大师兄如果不能救治，就这样亲自为门人吸出毒汁，然后凭一身惊人内力自行化解，如今，大师兄功力已损伤近半。’你知道，我当时就原谅了剑圣，开始明白是自己做得过分了。那人接着又说‘如果说对不起，大师兄对不起你是为了我蜀山一派的存亡，如今我为蜀山仙剑派求姑娘了。’说完向我跪倒磕头。然后为我解了穴道，将一柄剑地给我，‘真正对不起姑娘的是我，那天如果不是我看塔时睡着了，也就不会把师叔放进塔内，引起这么大的麻烦。姑娘你杀了我，饶了大师兄吧。’”
“师父，你，你杀了他吗？”盖罗娇颤声问道。
“阿娇，你认为我该杀他吗？”圣姑的眼里透着沧桑。
“师父，他，他不是故意的。你饶了他吧。”
“是的，阿娇，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性子急些。就在那时，我才明白人世间除了情爱以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我原谅了他，也原谅了剑圣。直接去和剑圣讲清楚一切。可惜那个道童却不愿意原谅自己，从此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弥补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因为不能原谅自己，常常借酒浇愁，人称‘酒剑仙’。”
“啊。”盖罗娇常出一口气。“怪不得，剑圣伯伯常来找您下棋，我还奇怪为什么您会认识蜀山上的人呢。”
“是啊，也正因为如此，剑圣最痛恨的就是妖精，尤其痛恨人妖相恋。平生除魔无数，就象是为自己的前辈报仇一样。经过这次以后，我的想法发生了很大变化，从此结庐此间，不问世事，但时时记着帮助族人。阿娇，我给你讲这个故事，就是为了让你知道，除了石长老，你还有许多要关心的人、要做的事，别因为一叶障目，将来与师父一样追悔莫及。自从那日你伤了石长老后，这十几天你一直昏迷不醒，发生了许多大事。师父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为大家做些事情。就算你不再是我的徒弟，为师也为你骄傲。”
“什么？师父？为什么我不再是你的徒弟？”盖罗娇闻言大吃一惊。
“孩子，你摸摸身上，魔盅还在吗？”
“啊!怎么会？我，我就将它放在香袋中啊！”盖罗娇一摸，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程度。
“唉，我也猜你是无意的，但魔盅太过霸道，无形无色，伤人于不觉之中。自从我发现魔盅不见了，就四处查找，但没有结果，但我可以感应到它的力量已经消失，也就是说已经有人打开蜡丸，中了毒。按日子算，这人到现在只怕已经死了，无论有意无意，毕竟是你犯了错误，祸由你而起。阿娇，你一日之内连伤两人，已经不能再在我门下了。”
“师父，徒儿知错了，您千万不要赶我出门呀！”盖罗娇长跪不起。
“阿娇，师父不怪你，但你既然已做错了事，就该自己承担。我让你出门，并不全是惩罚你，这十几天，苗疆陷于洪水之中，昨天水才刚刚退了。黑苗大乱，听说巫后娘娘已经被拜月教杀了，黑苗现在还在残杀汉人，并不断向我白苗挑起争端，只怕大难就要降临到我苗人身上。我今天跟你讲了这么多，就是期望你能走出阴影，作为苗疆的好儿女，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为师也就没白教你一场。”沧桑的眼里透着殷殷的期望。
“是，师父。”盖罗娇听得明白，知道师父主意已定，求也没用。“阿娇还有一事想问，青儿——青儿她到底是不是妖精？”
“阿娇，你说什么是妖精？”
“这——，为恶的家伙应该都算吧。”
圣姑笑笑：“你应该知道炎黄大战的故事，当时是黄帝胜了，炎帝手下的蚩尤、刑天等神报仇，就被当作是妖魔。试想如果当初胜的是炎帝，黄帝手下众将不也会被归为魔？炎黄之争本就没有善恶，胜者为王！违反统治者的意愿，就会被归为魔。青儿是女娲后裔，在我们看来女娲是神，在上天看来女娲是叛徒，就是魔。你该如何判断？阿娇，你说得对，师父也认为为恶者为魔！这是我跟剑圣的最大分歧。万物生长，自有它的道理，草木修炼成精，于世人练武是同样的性质，人类怎能如此自私，不许别人比自己强大？只要他们不为恶，我们为什么不能对他们宽容一些？阿娇，这些道理，你慢慢领悟吧。以后一切都要靠自己了，凡事三思而后行，千万别再莽撞了。去吧。”
“是，阿娇记住了。”规规矩矩的磕了八个头，盖罗娇转身离去，“师父，阿娇不会辜负你的。”
走出草堂，盖罗娇向后望了最后一眼，才想起自己不知今后去向何方？茫茫然天地之大，竟没自己容身之处，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猛然间前方地下窜出一人，面目狰狞，鬼鬼祟祟，身着黑苗服饰。盖罗娇提高警惕，师父说过黑苗不断向白苗挑起争端，只怕这人——盖罗娇足尖一点，悄悄跟在其后。
一直追到大理城附近，这人有隐去了行迹，像是从地缝里转进去似的。盖罗娇找了半天，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好决定先进城，再作打算。一进城就听见城中哭声一片，“大王殡天了！大王殡天了！”盖罗娇寻声望去，所有的人都向族长家跑去，“抓刺客，抓刺客呀！”盖罗娇想起自己跟踪而来的鬼鬼祟祟之人，一定是他，也不着急，回到来时必经之路等候。她知道土遁之人没法在地下待得时间太长，出了大理城，刺客定会现身。果不其然，刺客恰从盖罗娇脚下的土中钻出。“还想逃吗？”盖罗娇一挥手中法杖，想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刺客没想到有人会等在这里，吓得魂飞魄散，等看清楚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时，常出了一口气。“小丫头，少管闲事，否则要了你的小命！”“呵呵，试试看吧！”盖罗娇挥杖轻轻一挑，刺客扑倒在地。“好丫头，看招！”刺客恼羞成怒，爬起来与盖罗娇战在一处。原本盖罗娇的功夫就比刺客高，再加上刺客时时害怕大理城中之人追出无法脱身，不多时就被盖罗娇制住，押回大理。此时南蛮王妃——也就是阿蛮早已哭得几次晕倒。眼见刺客就在眼前，不顾一切的跑到跟前，抓过刺客举刀就刺，“王妃小心！他会土遁！”盖罗娇急忙提醒，但为时已晚。刺客一落地就钻入地下，无影无踪，任盖罗娇如何围追堵截，再没有抓住狡猾的刺客。白苗族人恨恨不已。
“报，黑苗石长老率兵大举来犯！”正在此时探子飞马来报。
“这——”南蛮王刚死，群龙无首，大家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敌人来犯，迎敌要紧，您就先指挥吧！”见族中众长老都不说话，盖罗娇忍不住插嘴。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是啊，王妃，您就继位吧，带着我们大伙给大王报仇！”
“可是，可是我一个妇道人，怎么能担此重任？还是大家商议吧。”阿蛮初逢大难，乱了分寸。
“王妃，事急从权，当务之急是打退敌人，为大王报仇呀！”
“是啊，王妃别再推辞。”
“王妃，军情紧急，耽误不得。”
“王妃……”
“王妃……”
阿蛮定定神：“好吧，事急从权，先打退敌人再说，盖姑娘，今天多谢你，你武艺好，又比我有见识，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
盖罗娇想想：“好吧，我答应。”心中却想，石大哥，从今，你我要在疆场上见面了。
第十二章 浴火青莲
几天后，南绍王宫——
巫王正痴痴望着御花园池中的莲花。“‘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青儿，青儿，是我害死了你呀。青儿，我对不起你。”“赵煜哥哥，我听你的。”恍惚间佳人似在眼前，就像刚见面的样子。依稀还是那个白衣胜雪，翠带及膝的少女；依稀还是那个手持天蛇杖奋不顾身与自己同生共死的爱妻；依稀还是那个每天等自己直到夜深的贤内助，依稀还是那个爱意浓浓教养灵儿的慈祥母亲，依稀还是那个为天下百姓祈雨的贤惠王后……如今亭台楼阁依旧，芙蓉牡丹含芳，佳人何在？贤妻何在？看看满池莲花争奇斗艳，这都是青儿来之后才种的，红莲盛开，不争颜色；白莲盛开，不染尘埃；可我的青莲却在火中挣扎憔悴，而我——亲手将她推进火坑。“我该死!青儿，你等我。”
“启秉陛下，石长老求见。”
“有请。”
“是，宣石长老晋见——”
“宣石长老晋见——”
“宣石长老晋见——”
声音一级级传出，赵煜微微皱眉，什么时候我黑苗也学会汉人那一套繁文琐节了？看看身边的侍卫，也已不是平常跟在身边的人了，拜月教主说为了让自己养好身体，尽快恢复祈雨之前的状态，身边要有些可靠能干的人。“难道说我以前身边的人是不可靠不能干的吗？笑话！”赵煜不禁暗想。
“陛下，老臣请安了。”石长老来到身后。
“免礼，这几日你还好吧？”赵煜等待一个开口的时机，没话找话。
“陛下放心，老臣虽然无能，攻打白苗无功而返，但也还没受伤，只是陛下有负重托。”其实石守忠也受了一点儿小伤，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没想到两军阵前竟遇到了盖罗娇，相逢一笑泯恩仇，那孩子是成长了不少，只可惜以后各为其主，只有疆场上见了。
“嗯？我知道了。”赵煜心里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派石守忠打过白苗，自然是有人假传圣旨，但也不揭破。“辛苦你了。”
“陛下身体可还好？”
“你知道的，身体没什么，只是心痛。”赵煜看了一眼随身护卫，“你，去把教主给我请来。亲自去！”
护卫也知道巫王是要把他支开，却不敢反抗，磨磨蹭蹭走了出去。
“大王，想开些吧，娘娘已经走了。”想起青儿，石守忠一样心痛。
君臣相顾尽沾襟，东望都门信马归。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两人沉默良久。
“石二哥，告诉我实话，你相信青儿是妖吗？”赵煜突然激动起来。
“陛下，无论是与不是，您在当时都没有选择。”
“不，只要告诉我，你信不信？信不信？”赵煜抓住石守忠的手,“如果你相信，青儿如何拿到天蛇杖的？”
“老臣惶恐，老臣惶恐。请陛下处置。”石守忠急忙给赵煜跪下。
“二哥，你何罪之有，如果有罪，那也是我有罪，我是故意让你看守，想放青儿一条生路，可是后来，我还是……”赵煜垂下眼皮，“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那日的详情。”
“是，”石守忠站起身来，“陛下想必还记得帮王后逃走的神秘少年，那日趁教主带人向陛下进言‘清君侧’之际，那人带来娘娘的口信，我就放行了。说实话老臣看着娘娘长大，说什么都不相信娘娘是妖。”
“二哥不愧是青儿的好大哥，比我这个丈夫强多了。”赵煜长叹一声，“可是你怎么就能信任来人呢？”
“来人对我说‘青儿让我来取一朵白莲花’，这是别人说不出的话。”
“哦？愿闻其详。”
“陛下，娘娘还是孩子的时候，曾经告诉老臣，天蛇杖是女娲娘娘用杨柳枝和石荷花所制，她总是说自己手持白莲。所以……”
“嗯，这我也听说过，但你可知石荷花生长在哪里？这关系着青儿的生死。”赵煜问到了重点，不禁双手有些颤抖。
“大王，你是说，娘娘没死？”石守忠一惊。
“唉，也是，也不是。青儿曾说过，她家世代相传一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法术叫‘石化’，我疑心青儿是施了石化咒才……而石荷花正是石化的法力来源。我想试试，找到石荷花的根，也许可以找到救青儿的办法。但这只是猜测而已，个中原因我还不能告诉你。”
“是，只是听说这石荷花产自西方流沙，但那是上古的事情了，具体现在如何，我并不知道。”
“如此已经够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二哥，黑苗的事就托付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黑苗之主，再帮我找回灵儿，告诉她爹对不起她和她娘。将来让她继承王位，别学我这个无能的爹。”
“陛下，您不能，黑苗不能没有您呀！”石长老急忙跪下，内心惶惶不安。
赵煜扶起石守忠：“二哥，我知道我这样做不负责任，但没有青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已拿定主意，救得了青儿，我与她同回，救不了青儿，我与她共死。今天托孤于你，二哥大恩大德，赵煜来世补报。”说完重重给石长老磕了三个头，石长老极力推托：“大王，就算你主意已定，还有大哥拜月教主在，我怎能越位？”赵煜摇摇头：“大哥与我有恩在先，你照顾好他，让他安度晚年。”“什么？”拜月教主正当壮年，怎么会有如此没头没尾的话，石长老不懂。
“拜月教主到——”
赵煜拦住石长老要问的话，“以后自知，你先回去，我们以后再聊。现在什么都别对人说。”
“是，属下告退。”
“永别了，二哥。”赵煜望着石守忠的背影喃喃说道。
眼见是石长老出去，拜月教主进来躬身施礼。
“陛下，招老臣来又何要事？”
“能有什么？如今诸事烦乱，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大哥，我真怀念小的时候，您教导我的时光。在我心中，您一直亦父亦师。”
“陛下过奖了，老臣尽本分而已。”
“不必太谦。”赵煜一摆手，沉浸在回忆当中，“那年您跟我们失散，我和二哥急得要死，五年之后的重逢有令我欣喜万分。大哥，可是最近我常在想，这五年中你有着怎样的奇遇，怎么就把一个忠厚善良的石大哥变成了奸恶的小人？”赵煜语气一转，声音严厉起来。
“陛下，老臣懵懂。”拜月心中一惊，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那我就说明了，这苗疆的大水是你造成的，不是青儿，对吗？”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陛下，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如果您真怕我功高盖主，或是对我除妖女心存怨恨，不必捏造什么罪证，老臣愿意领死。为国而死，老臣毫无怨言。”
“石镇狱！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真让我带你去看水魔兽吗？”赵煜看他抵死不认，止不住心中的怒火。
“哦？那你如何解释巫后现蛇身的事实，难道她不是蛇妖吗？”
“‘蛇纹之姬，圣灵之身。西疆斩风魔，东海杀雷神。北荒伏火怪，南山收土妖。终以平水患，而大地重生。’‘终以平水患，而大地重生。’”赵煜目光迷离，似乎忘记了拜月的存在。“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女娲神殿的神喻如此明显，我怎么就不知道，女娲神本来就是人首蛇身？是你！放出水魔兽，引来洪水，我的青儿是为了除水魔兽，挽救苗疆才与魔兽同归于尽的。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那天到江边祭奠青儿，天赐良缘让我看到了沉在水底的水魔兽和魔兽身上拜月教的印记。”
“哈哈，赵煜，我不该小看你的，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是的，可惜太晚了。好，索性我就把所有的经过都告诉你。七年前我就为这一切准备了，原因你也知道——灵月。培养魔兽七年，几乎吸干了苗疆的水。干旱的事实使你们不得不去神殿祈雨，而这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趁巫后消耗过渡法力散尽的时候，我令她现出蛇身，然后唤醒水魔兽引来洪水，就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巫后身上。可惜后来出现的神秘小子坏我大事，放跑了赵灵儿，救出巫后，害得水魔兽与她同归于尽。不过这倒应了巫后一死洪水消退，族人至今还认为是蛇妖女害人呢！哈哈。”拜月狂笑，心里很是痛快。
“好，既然你已经什么都说了，我再叫你最后一声石大哥，从此恩断义绝。我要为妻子和洪水中死去的百姓报仇。石镇狱，出招！”赵煜眼中的怒火几乎烧化了石镇狱，自从从“炼狱”中出来，除了为灵月，石镇狱冰冷的心从没如此震撼过，但是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赵煜，即使是祈雨之前，你也远不是我的对手。何况现在？自不量力。”无论赵煜的攻势多么凌厉，在拜月眼里完全不堪一击。一次，两次，三次……赵煜一次次倒下，再一次次爬起来。“赵煜，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弱。”看着再次趴倒在地上的赵煜，拜月说道，“就算我可怜你对那蛇妖女一片痴心，成全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吧。”“住口……你……你……不许你辱骂青儿……不许……”赵煜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眼中的坚毅之色却振的拜月内心一颤，眼前竟不自觉浮现出赵煜还是个孩子时的情景。“哼，妇人之仁。”拜月暗骂自己，“赵煜，看在多年的分上，我让你少受些罪。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聪明，否则还能多活几年。”说着拜月一掌向赵煜头上拍去。忽然眼前一闪，赵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尖刀，直奔自己面门而来，比自己想象得快出许多倍。拜月暗叫不好，眼见着一刀无力躲过，没想到到赵煜自己将刀的去势一偏，反手推出右掌，击中拜月胸前。拜月不支，摔倒在地：“你，你明明已经……已经无力反抗了，卫士告诉我——”拜月不能理解赵煜哪来的那么大力量，他不是已经虚弱不堪了吗？“不如此，我怎么打得过你，你以为就拿几个卫士就可以监视我吗？唉，石镇狱，无论如何，你于我有恩是事实，我不能报恩；你与我有仇也注定我不能报仇。我只废了你的武功，至少你不能再害人了。石二哥会照顾你的，我已经安排好了。好自为之。”赵煜缓缓转过身去，擦干嘴角的血迹，“青儿，你看到了吗？等我去救你。”
“啊！”石镇煜痛苦的叫声从后面传来，“你这畜牲，怎能趁人之危？啊！”
“石镇狱，你这话不妥吧？赵煜扪心自问，无愧天地。”
“是的，陛下，我相信。只是你不知道这话不是对你说的。”拜月教主缓缓站起来，“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那天巫后被人从地牢救出，我让她现了原形。当时陛下已下决心除掉巫后，对我下令说：‘动手吧。’然后被过身又小声说了一句：‘青儿，等我。’难道那时你还认定巫后是妖，也愿意与她同生共死？”
“是又怎样？”赵煜剑眉一挑，“无论是人是妖，我都不在乎。下令杀她，是因为我的错误判断，为的是天下百姓。与她同死，才是为我自己。你满意了吗？”
“当然，陛下，好一个情种啊，我现在就成全了你！”拜月一掌击来，赵煜应声而倒，他做梦也想不到拜月还有还手能力。
“巫王，报应来的好快呀，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你想不到吧？”拜月里脸得意的笑，“赵煜，我不得不佩服你是个人才，是个对手，可惜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想到一个躯体里可以带两个灵魂，被你打败的是石镇狱，打死你的是我——影子。当然，石镇狱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如今他只有老老实实睡着，让这躯壳继续供我使用。就算是他也不知道，我真正的目的除了报仇外，还有女娲血！赵灵儿，你等着，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的。哈哈哈哈！”自言自语一番後，影子摆出拜月的架势：“赤鬼王何在？”
地下冒出一颗狰狞的脑袋：“属下听令。”
“哈哈，你的伤好了吗？”
“多谢教主关心，属下没事。南蛮王已被我杀死，但近日属下探的消息，白苗立原王妃为王，并新加封盖罗娇为大将军，锐气不堕。”
“两个女子，不劳多虑。赤鬼王，你干得不错，不白让我从赵煜手中救出，又传给你近百年功力。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教主栽培，属下定当尽力。只是千万别小瞧了那个盖罗娇，小人就远远不是她的对手，若不是教主赐我土灵珠，让我能在地下长时间穿行，只怕我已被那丫头捉去，再也见不到教主了。”
“放心，我自有安排。这你不用管。现在有两件任务派给你，第一，要你的御尸术控制着巫王的身体，要他听命于我；第二，等此间事情一了，你就赶赴中原苏州城一带，黑水镇旁边有一个将军塚，正适合你练功栖息。不远处的鬼阴坛有我布置得拜月教众，你与他们配合，不惜一切代价查出赵灵儿下落。明白了吗？”
“是，属下得令。”赤鬼王钻入地下。
“陛下，您不是说要去找娘娘吗？”半个月又过去了，石长老忍不住问没见任何行动的赵煜。
“石长老，你是朝中元老忠臣，说话可要小心，巫后是蛇妖女，以后不许提她！。”赵煜越来越不近人情了，石守忠不明就里。
“可是……”
“没有可是，寡人要休息了。你下去吧。”赵煜一扭身，不再搭理石长老。
石长老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大王大概是受了太大的打击才这样的吧？不论如何，石长老仍然是绝对的忠臣，永远听赵煜的话，不会有丝毫反抗。
躲在帘幕后面的“拜月”冷笑：“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在向一具尸体下跪。”
苗疆，何日才能从恶梦中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