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五 典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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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奇侠传四【第十六章 梭罗树仙】

日期:2009-10-11 20:19 作者:仙剑英雄网

  众人走出门外,只见即墨的居民们个个兴高采烈,手中提着花灯,四处奔走相告狐仙已被赶走的好消息,更有人点起了烟花和鞭炮,夜空中火树银花、绚丽之极。孩子们欢呼雀跃,纷纷把手中的花灯放到水面上,远远看去,平静的海面上星火点点,天地之间,一派喜悦幸福之气。
  这里的人们本来为狐仙所逼迫,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不得不强作欢颜,假意庆寿一番,这些花灯和烟火也是因此备下的。想不到今日大害得除,欢悦之下,十数年来终于真真正正地庆贺了一番,过了一个幸福的节日。
  天河等人看到这番美丽景象,心中均是喜悦不胜。旁边跑来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每人怀里抱着一个篮子,脆声道:“大哥哥、大姐姐~这些东西送给你们!”
  菱纱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咦,你们是谁家的小孩?干嘛要送东西给我们啊?”那较大的男孩道:“我听祝爷爷说了,你们是打跑狐仙的大英雄!这些东西本来都是给狐仙的供品,现在通通送给你们,谢谢你们帮我们赶跑狐仙!”
  梦璃微笑道:“小朋友,狐仙跑了,是因为他自己做坏事遭报应,不用特地来谢我们。”那男孩红着脸,倔强道:“不、不行,祝爷爷说一定要知恩图报,不然不算男子汉!小海,我们走!”较小的男孩放下篮子,跟着他跑出几步,忽地回过头来,羡慕地道:“大哥哥、大姐姐,等我长大以后,也要做像你们这样的英雄!帮很多很多的人!”说完便跑远了。
  天河向篮子里望了一眼,高兴道:“呵呵,有鱼,能烤来吃哦~”菱纱笑道:“呆子!人家一番心意,你居然只注意到鱼……”
  天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感叹道:“不是,听了他们的话,心里好舒服……一种暖暖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跳动一样……原来,让别人开心,自己也能这么开心啊。”
  慕容紫英一脸欣悦之情,慨然道:“为侠者一生所求,除魔卫道,可不正是为了此情此景、为了这些人脸上的笑容?”天河点头:“嗯,紫英,你说的对!”紫英看着他,微笑道:“你不叫我‘师叔’了?”
  天河脸上一红,紫英摆了摆手,正色道:“无妨。云天河,我以前或许错看了你,只当你是个任性妄为之人,如今看来,你和菱纱、还有梦璃,却当真有副侠义心肠,抛却辈份之别,让我说不出的敬重!”
  众人见紫英一改往日严肃,话语中透出少有的亲切,甚至还带了一分欣赏之情,心中都是一暖,菱纱笑道:“嘻嘻,看来即墨的花灯庆典当真不得了,连冰块脸都被融化了。”天河忙道:“菱纱,别这么说,我觉得紫英并不是——”菱纱白他一眼:“我开玩笑呢,当什么真!”忽换了副郑重的神情道:“好了,说正经的,今天真是好高兴,但愿我们四个人,一生一世都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做自己应做之事!”
  天河笑道:“那有什么难的?我们一定可以的!”梦璃也点头道:“嗯,我也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紫英缓缓地点了点头:“但愿如此。”面上神色微有涩然之意。菱纱知他心思,笑着劝道:“紫英,你又皱眉头了,是不是担心妖界的事?我相信只要玄霄能破冰而出,我们不会输的!”
  紫英神情舒展,他本也是豁达之人,这一丝忧虑转眼之间便也淡然,朗声笑道:“不错,今日大家难得欢聚,莫要辜负了这良宵美景……”
  皎洁的月光之下,菱纱和梦璃小声地谈论着什么,天河在大嚼着孩子们送来的鲜鱼,紫英肃然而立,环视着周围美景,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慨叹。然而无论对他们哪一个人来说,这样美丽而欢愉的夜晚,都会是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次日清晨,四人为不引起人们挽留,卯时便悄悄起身,御剑返回了琼华派。刚刚走进山门,梦璃忽然身子一晃,伸手捂着头,菱纱一惊,连忙扶住了她:“梦璃,你怎么了?”
  梦璃只觉头脑之中,那团影子又一次弥漫开来,越来越浓重、越来越诡异,似要压倒一切,失声道:“我的头……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好晕……”
  菱纱不明所以,问道:“很不舒服吗?是不是海风吹久了?我扶你回房吧!”紫英见梦璃不舒服的样子,也道:“菱纱,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与天河去见师叔就行了。”菱纱点点头,扶梦璃回房去了。
  天河和紫英来到禁地,玄霄见两人一脸喜色,问道:“何事如此高兴?”天河拿出光纪寒图,高兴地说道:“玄霄,你看!我们已经找到了三寒器其中一个,光纪寒图!想不到也不算太难嘛,只要再拿到另外两个,你就能从冰里出来了!”
  玄霄望着天河,叹道:“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高兴?”天河笑道:“呵呵,不可以吗?”玄霄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感动,洁白如玉的面颊上涌起一丝血色,蓦地长叹道:“想不到、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人会为我如此耗费心力……好、好!天河,你很好,你看我们结为义兄弟如何?”
  紫英听得大惊,玄霄论年纪是天河父亲一辈,论师门序列更是自己师叔,比天河整整高出两辈,长幼之序,再也明白不过。如今他却要与天河义结金兰,这在从小在门规森严的琼华派中长大、恪守礼法规矩的紫英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刚要相劝此事不妥,只听天河懵懂问道:“义兄弟?是啥意思?”
  玄霄温和地看着他,道:“便是没有血缘之人彼此认作兄弟,你尊我为兄长,我视你为亲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说到“唯一的亲人”时,语音微微一顿,眼中孤苦之意掩饰不住。天河喜道:“好啊!我下了山后才知道,人也会有兄弟姐妹的,可惜我没有……现在有你做我大哥,真是再好不过了!”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紫英见状,有些着急,连忙说道:“师叔,弟子斗胆……你与天河父亲同辈,这、这只怕于礼法不合。”玄霄目光猛地射向他,有若寒冰,冷冷道:“礼法?什么东西?”
  紫英身子一震,不敢直视师叔的双眼,玄霄冷笑一声:“这便是夙瑶的好教导吧?哼,琼华派便是事事都合礼数,才会教出些迂腐不堪的弟子。何况我如何行止,却要后辈来管吗?”
  紫英连忙赔罪道:“弟子不敢!”玄霄不再理他,口气又转温和,问天河道:“天河,这回怎未见其他两位姑娘?”天河道:“哦,她们啊,身体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
  玄霄面色微变:“不太舒服……”忽然用极关心的口气问道:“大哥问你,那其中可有你的心上人吗?”他自称“大哥”,显然已是确认了结拜之事,紫英心中暗叹,天河却感到无比亲切,在大哥面前,不觉将心事尽数抖落出来:“大哥,怎么你也这样问?我、我不太懂,那个酒仙翁说过,喜欢也分好多种的,可我还是弄不明白……”
  玄霄叹道:“不明白便罢了,只是……那带着琴的女孩子相当特别。”天河脸一红,小声道:“梦璃她……她人很好的……”玄霄顿了顿,道:“你误会了,我是说她……罢了,此事日后再说。我教过你的心法练得如何?”
  天河来了精神,兴奋道:“不错啊,我早晚都练,最近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了。”玄霄点了点头,赞许地道:“很好,你眼下务必勤加苦修,勿要牵扯儿女私情,否则只会生出无穷烦恼。切记!”
  天河连连点头,玄霄闭上双目,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心一段时间,若是找到另外两样寒器,再一并拿来吧。”紫英忙施了一礼,转身向外退去。天河却是恋恋不舍,说道:“大哥,我再陪你一会吧!”
  玄霄叹了口气:“也好。”天河见紫英一个人出了禁地,小声问玄霄道:“大哥,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不会觉得闷吗?都没人和你说话……”
  玄霄凄然一笑:“原来,你是担心我百无聊赖,想要陪我讲话……唉,你这份心,大哥领受了。我长年被冰封于此,早已习惯这种寂寥,若是不能做到心如止水,只怕已经……已经疯了……”
  天河难过道:“大哥,我一定快点找齐那三件寒器,让你从冰里出来。”玄霄神色忧郁,忽然说道:“天河,大哥求你一件事好吗?”
  天河用力点了点头:“大哥,你说吧。”玄霄恍惚地叹道:“你若是愿意,便去后山醉花荫摘些凤凰花来,许多年未见了,我有些怀念……”
  天河笑道:“呵呵,这好办。大哥你等我,我现在就去!”说罢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身后玄霄望着他的背影,眼眶不觉湿润了。
  天河独自一人跑到醉花荫,只见那几树火红的凤凰花仍是怒放在那里,天河挑来挑去,走到最大的一棵旁,伸手想去摘那朵开放得最鲜艳的,忽听身后一个轻柔的声音问道:“少年人,你是来赏花的吗?”
  天河回头看去,一个红裙女子飘浮在空中,她脸上神情淡淡的,透着那种寻常人没有的寂寞感,竟与冰中的玄霄有几分相似。天河心中一动,在这女子面前竟有一丝紧张,开口道:“我……我是来替人摘花的,你是谁?这些花是你的,要用钱买?”
  那女子轻声道:“我叫沐风,是这棵凤凰树的花仙……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来赏花了,更不会有人称赞这些花好看……”天河心下暗生同情之意,问道:“这么说,你也和我大哥一样,很久没和人讲过话了?”
  沐风微微点头,幽幽叹道:“少年人,除了你之外,我还从来没有在凡人面前现身过……即使是在许多年前,我也没有勇气和他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那个时候,他和他的师妹常常来这儿赏花,我总是远远地、静静地看着。他虽是凡人,修为却与我这个地仙相差无几,我不敢……不敢让他察觉到我的气息……”
  天河听得模模糊糊的,不懂道:“我不明白……要是你很想和那个人说话,干嘛不让他看见你呢?”
  沐风轻轻叹道:“近君情怯,无以能言……何况,即便他看见我,又能如何?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师妹,只有目光投向她时,神情才会变得那样柔和……或许,这便是凡人所说的恋慕之情,我还是未能明白,也永远没有机会明白了……”
  天河一惊:“为什么?”沐风叹道:“五百年的修行功德圆满,我明日便要离开此地,往九重天上而去,位列天女,从此怎敢再有情思牵挂?”
  位列天女,便已是身入神界。凡人希冀修道成仙,数百年来成功者不过寥寥,当真修成仙道者,无不壮志满怀、心花怒放,由人入仙已然如此,由仙入神更是艰难百倍,能成功者理应更加欣慰愉悦才是。可看沐风脸上神色,竟是说不出的忧伤黯然。天河正感奇怪,沐风笑了笑,向他道:“少年人,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我还是很谢谢你愿意陪我说说话。既然你是来替人摘花,这枝凤凰花便送给你吧。”说完挥了挥手,那朵最美丽的凤凰花连着花枝,从树上缓缓飘落下来。
  天河伸手接住,高兴道:“谢谢你!”沐风叹道:“少年人,我看你尚有赤子之心,未曾经历世间劫难,但愿你就这样开心到老,姻缘美满。就此别过——”身形缓缓飞起,越飘越远,天空中传来她飘渺的歌声:
  “瑶宫寂寞锁千秋,九天御风只影游。不如笑归红尘去,共我飞花携满袖……”
  天河呆呆地站在那里,听着这首歌,一时竟是痴了。
  冰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玄霄睁开双眼,面上露出一丝感慨:“天河,你回来了?”
  天河高高兴兴地走了进来,举起花枝:“大哥,你看,你要的凤凰花我带来了!”
  玄霄望着那枝花,那枝花慢慢从天河手中升起,飘到离冰柱仅有尺余的地方,定住不动。玄霄望着那火一般的花朵,黯然道:“凤凰花开,依旧如霞似锦……可惜夙玉却再也看不到了……”
  天河心头一痛,问道:“我娘?她喜欢这花吗?”玄霄神色苦痛:“是啊,闲暇之时她最爱赏花。只是人会老去、花会衰败,但花开罢一季还有一季,人却再也不会归来……”
  天河鼻子忽地一酸,却听玄霄语气沉痛,缓缓道:“天河,你且出去吧,让大哥一个人静一静。”天河擦了擦眼睛,也不愿在大哥面前流泪,悄悄退了出去。
  玄霄久久地凝视着那花,眼中若有泪光,过了许久,长叹一声,悠悠道:“……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夙玉,如今你一缕魂魄又在何处?要是早知今日之境,你悔也不悔?”
  一声轻响,那枝凤凰花化作齑粉,消散在寒冷的冰室中。
  梦璃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在房中休息了一天,精神便渐渐好转起来。倒是菱纱,这一天跑前跑后,给梦璃端水送药,夜里也只睡了一小会,看上去精神有些不振。但见梦璃已经没事,便满不在乎地拉着她找来天河和紫英,商量继续寻找下一件寒器的事。
  天河见菱纱脸色不好,有些不安地道:“菱纱,你神色不太好,再休息一天吧?”菱纱不以为意,笑道:“这算什么?以前闯荡江湖,什么大病小病没生过,现在只是手脚有些发软,没那么容易倒下的。我们今天就去炎帝神农洞吧!那地方在哪里,我也知道。”
  天河还想再劝,见菱纱神情坚决,只得道:“好吧,不过如果你在路上撑不住,我们就马上回来!”紫英也道:“天河说的对,菱纱,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菱纱嘻嘻一笑:“唉,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絮絮叨叨的,好好好,我知道啦!”紫英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就启程吧。”
  众人在菱纱指引下,御剑来到一座看起来颇不起眼的山前,这山光秃秃的,上面寸草不生,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菱纱道:“传说炎帝神农洞是炎帝出生、植百草、驯百兽的地方,我也只知道方位,从没进来过,应该就是这里了。”
  四人走进洞中,只见洞中深沟大壑,遍处都是,沟壑中滚动着冒着气泡的岩浆,熔岩散发出的热气四下弥漫。紫英眉头微皱,奇怪道:“此地酷热的程度,未免太不寻常。”以他内功之深厚,额头上仍微微冒出汗珠。菱纱混若不觉,笑道:“是吗?我倒觉得这儿暖暖的,很舒服呢。”
  梦璃望着天河:“云公子,你也只是觉得暖暖的?”天河道:“一开始是有点热,用了大哥教我的‘凝冰诀’,就没什么了。”梦璃点了点头,菱纱笑道:“说到这个,你和玄霄结拜的事,我跟梦璃都听紫英说了。某个人啊,运气就是好,能和那样厉害的人物称兄道弟~”天河尴尬地笑笑,心里却是十分喜悦。
  梦璃问紫英道:“紫英,青阳长老他真的没弄错吗?这样炎热的地方,又怎会有至阴至寒之物?”紫英摇了摇头:“如此炽热之地,必是天然生成,而天道平衡、阴阳互补,离这不远应该就有一处阴寒之地。长老绝不会说出无把握的事,我们暂且边走边探查一番吧。”天河等人想到禁地之中,也是一处极冷、一处极热,均是点了点头。
  这岩洞入口处还不甚大,走着走着,竟然越来越宽广起来,看样子几乎贯穿了整座山。洞里路径错综复杂、坑洼难走,那也罢了。但众人料想不到,这等上古之神所居住过的地方,竟然存留有不少妖兽,那些妖兽灵力高强、力大无穷,众人不小心惹上一只,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击毙。紫英性格谨慎,见状便让三人悄悄跟在自己后面,自己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在前探查,带众人小心地避开那些妖兽。
  忽地前面拐角处风声陡止,有一丝细微的喘息声慢慢移动过来,紫英心头一紧,听这声音,两人相距已不足一丈,怎么刚才自己竟没发现此人?听那声音走近,忽然亮出长剑,猛喝一声:“站住,你是何人?”
  却听那声音“啊”了一声,语音惊慌之下,仍是十分清脆悦耳,一个绿衣少女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看到紫英四人,吃了一惊,反问道:“你们、你们又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到这里?”
  紫英没想到那人竟是个少女,看起来比菱纱还略小一些,心中对刚才的举动微感失礼,拱手道:“对不住,我们来此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这里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快些离开吧,用不用我们带你出去?”那少女连连摇头,神情十分倔强:“不行,我也是来找一样东西,找不到那件东西,我、我死也不会回去的!”
  天河奇道:“你也是来找东西的?难道你也在找那件至阴至寒之物?”那少女睁大了眼睛,惊问道:“至阴至寒之物?你们要找那个做什么?!”
  紫英道:“我们寻找那样东西,乃是为了救人。姑娘如果知道的话,能否相告?”少女脸上喜悦之情顿起,高兴道:“实不相瞒,我叫楚碧痕,和姐姐楚寒镜住在这洞中的‘月幽之境’,那里没有熔岩,气候阴冷。我们姐妹俩虽是半仙之体,却无法承受月幽之境外的酷热,更不是妖怪对手。你们能不能先把我送回去?我和姐姐或许有办法帮忙找到那至阴至寒之物……”
  菱纱笑道:“当然啰!总不能把你丢在这里不管吧?”楚碧痕轻声道:“谢谢,再求你们一件事……姐姐应该还在睡觉,请不要告诉她我偷跑出来的事。”菱纱点点头:“行啊!”见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笑问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楚碧痕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你,能不能靠过来一点?你体质阴寒,我挨着,便不会觉得那么酷热难耐……”菱纱笑道:“可以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走过来挽住她的手臂,楚碧痕似是累了,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声道:“月幽之境就在这前面第三个岔道处向右拐,麻烦你们了……”
  众人按照她的指点,不久就走到了一个青褐色的岩洞中,刚一走进去,众人的目光便被岩洞正中央一株三丈余的古树所吸引,只见那树虽高,枝叶却不茂盛,仅有十余杆披散在四周。古树顶端,几丝花蕊微微颤动,却看不到花瓣所在。树根旁斜靠着一个蓝衣少女,正在闭目沉眠。楚碧痕轻轻跑过去,看着她熟睡面容,脸上轻松了许多,推了推她,急唤道:“姐姐,你快醒醒!”
  菱纱打了个寒噤:“天啊,这里好冷……”只觉此地到处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气,比禁锢玄霄的冰室还要厉害许多。紫英解下外衣,轻轻地披在她身上,菱纱脸一红,刚要谢谢,紫英摆了摆手,转眼又向梭罗树下的姐妹看去。只见她们两人无论身形、相貌、体态,当真无一不同,便是世间最像的孪生姐妹,也没有这般相似。若非她们衣着不同,楚碧痕穿着淡绿色襦衫,轻灵活泼,楚寒镜则是一袭蓝衣,沉静中不失清丽,只怕任谁也分辨不出来了。
  楚寒镜睁开双眼,看见妹妹欣喜的表情,问道:“碧痕,你……?”楚碧痕兴奋地道:“姐姐,有人来了!”楚寒镜脸色一震,看见天河等人,缓缓起身,问她道:“怎么会有生人在此?!”楚碧痕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姐姐,你别怕,他们、他们是要来找寻一件至阴至寒之物,想要救人……”
  紫英走上一步,深深一揖:“这位姑娘,我们冒昧惊扰贵地,实不得已。姑娘若是知道,还请不吝赐教!”
  楚碧痕看着他,眼中忽然流露出悲伤之意,转过身去,坚决地道:“请你们回去,我无可奉告。”众人一愣,那边楚碧痕惊呼道:“姐姐!你不能这样!”
  楚寒镜紧闭双目,缓缓地摇了摇头。楚碧痕愈发焦急地道:“姐姐,这么多年来,只有这些人进来过这个山洞,而且他们还身怀法力,错过了这一次,又要等多久,才会有人帮我们去找炙炎石啊?!”
  楚寒镜轻声问道:“碧痕……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死心吗?”楚碧痕大声道:“我不会死心的,永远永远不会!我连做梦都想要找到那块石头!”嗓音尖利,语音中已有悲意。
  紫英诚恳地道:“二位姑娘,你们若有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看看我们是否能帮得上忙。”楚寒镜声音焦急:“你们回去!快走!不要管我们!”全然不顾一旁楚碧痕悲凉的眼神。楚碧痕咬了咬细白的牙齿,忽然对众人大声道:“好,姐姐你不说,那我来说,你们要找的至阴至寒之物,十之八九便是这梭罗树上的梭罗果——”
  楚寒镜重重叹了口气:“碧痕!”楚碧痕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我和姐姐正是这里的梭罗树仙。当初,主人为这颗树注入灵力,使我俩成为半仙之体,身中却只有幽寒之气。待我们成年之后,就能使用一种叫‘炙炎石’的灵物进行身合,届时树顶结出果实,我们便会成为真正的地仙,从此不必再困守洞中……”
  紫英问道:“你们的主人,莫非就是与伏羲、女娲并称‘三皇’的神农?”楚寒镜轻轻点了点头,眼中含泪道:“主人……他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那个时候,他正和另一位大神伏羲相争,有一次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若不是落败身死,主人是不会丢下这里不管的,他的心那么善良,这儿的一草一木,他都十分爱惜……”
  菱纱惊叹道:“神农、伏羲、女娲……那些、那些都只是传说啊!如果是真的,你们在这究竟待了多少年?!”楚寒镜幽幽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是很久很久……起初,我们姐妹俩还不能长久维持人形,等到修炼千百年,终于可以了。可这个山洞却渐渐地气候失衡,越来越炎热,主人在洞府内豢养了许多兽类,这些兽最后都化成了妖怪,在洞中四处活动,我们只好永远呆在这里……”
  楚碧痕神色凄婉,恳求众人道:“求求你们,帮帮我和姐姐,在洞府里找到那块炙炎石好不好?”又转向楚寒镜,再一次哀求道:“姐姐,你快告诉他们炙炎石在哪里!那块石头的地方主人只说给你听过!”
  楚寒镜摇头道:“不可,洞中妖类潜伏,此行对凡人来说太过危险!”天河拍拍胸膛道:“你放心,我们不怕妖怪!”紫英也道:“楚姑娘不必担心,我们自有分寸。”楚寒镜却似没有听到他们两个的话,望着楚碧痕,缓缓道:“……我是不会答应的。”
  楚碧痕直视着姐姐,眼中绝望之情涌起,两行眼泪忽地淌了下来,落到地面,随即凝结成一串串冰珠。楚寒镜惊道:“碧痕?你、你哭了?”
  楚碧痕哇地痛哭起来,两手捶打着梭罗树,悲声道:“姐姐你永远只会说不可以、不可以!但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想去看看洞府外是什么样子,而不是永远守在这里,永远只能面对同一个人!姐姐你又是这么冷淡……月幽之境四面被熔岩所围,可我的心、我的心早就已经被冻成冰了!”
  楚寒镜的眼中也充满了泪水,默默地擦着眼角。菱纱心中凄苦,悲伤道:“这样真的太可怜了……我们认识一个人,被关在某处十几年,已经够孤单的,何况是你们这样守了成百上千年……”楚碧痕被说到心中痛处,哭得更加伤心。紫英叹道:“楚姑娘,就让我等略尽绵薄之力吧。”
  楚寒镜心中苦涩,轻轻抚着楚碧痕的后背,轻声道:“碧痕,你可知用炙炎石身合并非万无一失?你主意已定,绝不后悔?”楚碧痕蓦地转过头来,满脸希望之情:“姐姐,你答应了?!”擦干脸上的泪水,决然道:“我、我早就想好了,就算是命赴黄泉,我也甘愿!也好过这样永无止境地等下去!”
  楚寒镜神情黯然,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缓缓转向天河四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诸位去月幽之境西北的炙焰洞取那块炙炎石了,它会发出极大的热力,不会认错。只是这一路上妖物极多,你们一定要小心……”
  天河挠挠头,问道:“我们把那块石头带回来,你们就能成仙了。可是,成仙之后……我们是不是不能带走梭罗果?”楚寒镜凄然一笑:“不妨事,梭罗果只是一种依凭,若真成为仙身,反倒不重要了……就送给你们,当作报答吧。”
  紫英拱了拱手,朗声道:“两位姑娘,你们耐心在此等待,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四人出了月幽之境,向洞中西北方向走去,只见洞中妖物越来越多,且个个法力高强,梦璃虽屡用“风归云隐”之术帮众人隐去形迹,但仍时常被妖怪识破。一路上战斗越来越多、越来越险,众人渐渐体力不支,正焦躁间,梦璃忽然手指前方,惊喜道:“你们看,那块发光的石头,是不是就是我们要找的炙炎石?”
  四人向前望去,只见远处山壁上有一块凸起的石块,一块赤红色晶石飘浮在上面,虽然距四人足有十余丈远,仍能让人感到它发出的灼灼热力。众人精神一振,急忙绕过前面挡路的岩浆,来到炙炎石下,天河默运“凝冰诀”,刚要伸手去够,忽地脸色大变,惊道:“不好,好强的杀气!”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个雷鸣般的声音:“谁、敢、擅、动!”
  四人大惊转身,只见岩洞后方,一只怪兽两脚站立,全身上下像是用烧红了的石块垒成,周身皆是火焰,体形庞大无比,足有六七丈高,行动却是毫不笨拙,双脚踏过岩浆,转眼间离众人已不过数丈,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扫视四人。菱纱心里打了个颤,惊问道:“你、你是谁?”
  那怪兽长啸一声:“吾乃熔岩兽王!”柳梦璃柔声问道:“我们取这炙炎石乃是为了助人,你能否通情割让?”
  熔岩兽王怒吼道:“吾只听神农大神命令,没必要给女娲的人类任何东西!尔等擅闯神农大神禁地,又妄图拿走炙炎石,罪在不赦!看吾将你们化为灰烬!”张开大口,一团巨大的火球向众人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四人急忙闪避,只听耳旁一声巨响,再看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竟已被烧出了一个大洞,众人骇然之余,更是惊怒交集。紫英一声清啸,两道光剑射了出去,打在那怪兽身上,铮铮有声,却是没能伤它一分一毫。那怪兽伸手握住洞中一根石柱,硌嚓一声,那根足有数尺宽的石柱竟被他生生折断,居高临下地向众人扫来。四人无力相抗,只得闪身躲开,那怪兽又是一声怒吼,众人四周石雨纷纷而落,似乎连整个岩洞也摇晃起来。
  紫英见寻常剑术伤不了它,急换用五灵仙术,天河、菱纱和梦璃也一起施法,然而无论是雷击、火烧、冰刺、风袭、土噬,五般仙术用遍了,竟仍是无济于事,对怪兽没有半点伤害。众人不知,这熔岩兽王当年由神农亲身抚养,沾染了不少神气,神农殁后,它一直在这洞中修炼生活,修为怕不有上万年?它目前虽仍属于妖类,但论及实力,只怕连神魔两界低等一些的角色都不是对手,何况是初出茅庐的紫英等人?
  眼看着怪兽逞威攻来,众人只有尽力躲避的份,但这石洞本来就不甚大,地面上岩浆四处流淌,四人惶急之下,更难腾挪闪避,一时间,洞中险象环生。
  再撑片刻,众人筋疲力尽,天河忽地从身后拔出望舒剑,张弓怒喝道:“我跟你拼了——”那怪兽听见天河喊声,转过身来,手中石柱向天河头顶砸去。菱纱、梦璃惊呼道:“天河,快躲开——”
  就在这时,一道淡蓝色的光华在洞中一闪而过,望舒剑又回到了天河手中。那怪兽惨嚎一声,石柱从手中掉落,险些砸中天河,双手捂着左眼,吼声中极是愤怒。紫英见那怪兽伤势,明白天河刚才那一射虽然伤了它,却不能致命。但此举已然激怒了它,若要等它整理好伤势,己方四人万难生离此处,急喝道:“天河,快取走炙炎石,我们快走!”
  天河刚才一射得手,自己也是意料之外,听紫英之言,急忙上前抢下炙炎石。那怪兽怒极,一掌重重地击在岩浆中,熔岩四溅,天河四人急急绕开怪兽,夺路而去,一口气在洞中七拐八拐,终于甩脱了怪兽的追击。四人定下心来,想到自下山以来,还从未如此落荒而逃,不觉都有些惭愧;但逃得一命,心中又都不免有些欣慰。
  众人回到月幽之境,天河拿着炙炎石,高高兴兴地走在最前面:“楚姑娘,我们回来了——”
  忽然,眼前绿影一晃,天河只觉手心一凉,炙炎石已被楚碧痕抢了去,她这一下动作极快,身形飘忽,有如鬼魅一般,众人根本没看到她如何出的手,天河吃惊道:“楚姑娘,你、你这是……”
  楚碧痕紧紧地将炙炎石抱在胸口,连退数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炙炎石……我终于得到了!”她冷冷地看着楚寒镜,脸上竟是一副交织着庆幸与嫉恨的神情,忽地咯咯笑道:“姐姐,炙炎石倒底是落在了我的手上,不是你的手上!”
  众人见她神情,无不惊异。楚寒镜却似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悲哀地看着她,轻声道:“碧痕……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楚碧痕冷笑道:“不错,我是早就知道了。当年梭罗树注入灵力之后,却出现了我姐妹二人,这件事连主人都料想不到,也没法化解。你我既是一体,又非一体,而这梭罗树一生只结一个果实,所以我们之中一人成仙,另一人便要死去,对不对?!”
  众人听得大吃一惊,紫英急道:“碧痕姑娘,你……!”楚碧痕的脸上满是愤怒,大声向楚寒镜道:“姐姐!那些事情都是我偷偷听见主人和你说的,你却从来不肯告诉我!因为你不想让我成仙,是不是?!你越是不说,我越是痛苦,好几次偷跑出去,漫无目的地寻找,差点丢了性命!你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是不是?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成仙了,对吗?!”
  楚寒镜的眼中全是痛意,缓缓地摇着头:“你听见了主人和我说的话,便该知道,唯有善心才能令你身合成仙,若是怀着私念,只能让梭罗树结果,你却一样要魂飞魄散……”
  楚碧痕放声大笑:“哈哈,姐姐,你到现在还想骗我?!你说我有私心吗?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算什么私心?!我自己的命,只由我自己决定!不管是主人还是你,都休想左右我!!”眼中蓦地涌起一股决绝的狠意,冷笑道:“永别了,姐姐!待我成仙之后,永远也会记得你的——”双手用力一握,炙炎石竟已融进她的胸膛!
  楚碧痕张开双臂,脸上露出了她有生以来最灿烂的笑容,她的身子缓缓地飘了起来,笼罩在一层层七彩的光环中。此时的她,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最幸福的女孩子。然而,就在这无比的幸福感中,她的身体也开始缓缓消失,从两只脚开始,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楚寒镜看着这一切,眼中泪如雨下。
  转眼间,楚碧痕的身体都已消失殆尽了,只剩下脸庞微弱的轮廓,然而那张脸上,仍旧是那种无比幸福的微笑!
  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果真如此幸福吗?
  梭罗树顶,四片巨大的白色花瓣缓缓展开,一颗翠绿色的果子升了起来,发出无比绚丽的光芒,将整个石洞照耀得光彩夺目——然而,就在同时,梭罗树也开始枯萎了。
  它竟和楚碧痕一样,这一生最灿烂的时刻就是死亡。
  楚寒镜俯在已经枯萎的梭罗树上,抱着树上落下的梭罗果,失声痛哭:“碧痕,你怎么那么傻……我、我不能阻止你,不配当你的姐姐……”
  菱纱看得惊呆了:“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寒镜啜泣着,轻声道:“你们知道,我之前为何不肯说出炙炎石的所在?”
  她幽幽叹了口气,继续道:“那是因为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碧痕有多痛恨我了,她把我当成一种威胁,想着万一成仙的不是自己,又该怎么办……我隐隐觉得,以她的心性,就算找到炙炎石身合,也不能成为仙身了……”
  楚寒镜的泪一滴滴滴落在梭罗果上,带着那种无可挽回的心痛:“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散……我也不再想得到炙炎石了,我们二人相伴,虽然亘古寂寞,总好过我心中的那个结果……可惜,这一天终于来了……”
  柳梦璃悲从中来,凄然道:“这些,都是、都是我们害的……”楚寒镜哀叹一声:“不,与你们无关。碧痕她今日又偷偷跑出去找炙炎石了对不对?或许就像她说的,只是需要一个了结,不在今日,也在明日……”
  天河黯然问道:“她那样……算是死了吗?”楚寒镜闭上了眼睛,身体也开始缓缓消失:“生生死死,真的需要这么执着吗?梭罗树一生只结一个果实,即使碧痕没有成为真正的仙身,我却也要消散而亡了……但死,真的是一件坏事吗?……能够从漫长的时间里解脱出来,我很开心。我觉得自己死了以后,一定能回到主人的身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向众人微笑着道:“你们不用觉得有愧……若是想要梭罗果,就把它带走吧……”
  柳梦璃拾起洞中仅剩的梭罗果,见上面泪痕点点,也忍不住垂下泪来。菱纱擦了擦眼睛,忽然悲愤地大喊道:“为什么?成仙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这样残酷,一定要有人死呢?!”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回答得了,即便是一向以修仙为己任的紫英。其实就是紫英,心里又何尝不在痛苦地问着这个问题?
  菱纱愤然地一跺脚:“走!我们离开这里!回琼华派去!我再也不想看到这里了!”
  飞往琼华派的路上,众人在御剑中第一次没有了谈论,没有了嬉笑,甚至没有了那一丝激动和紧张。西风猎猎,吹来的不是爽意,而是无比的哀痛和苦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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