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四【第二十七章 夜语情殇】
紫英一怔,抬眼望去,只见微弱的星光下,云天河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竟是浸透着说不尽的沧桑痛意,眉眼之间,伤心如刻,哀怨入骨,已全然不是昔日那个欢愉乐天的少年。神色间不觉一阵黯然,缓缓道:“……为何这样问?”
天河低着头,伤感地说道:“紫英,我以前,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就像爹说过的,堂堂男子汉,没什么可惊怕的……可是现在,我好像变得胆小了,会害怕很多事……我害怕这辈子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梦璃,害怕我们阻止不了玄霄……我更怕……救不了菱纱,她会死……原来,天底下有这么多的事,我都是没办法做到的……不是所有事情,尽全力做就会好了……”
紫英怅然长叹:“天河,你我皆是凡人,生老病死、一世的结果,冥冥之中恐怕已有天意安排……人,要怎么与天争?”天河苦痛地摇摇头,不甘道:“天意……你们都说这些是‘天意’,那为什么爹和娘还要说‘我命在我,不在天地’?难道人就真的一点也改变不了那个‘天命’?……可是,如果真的能改变,为什么又会有这么多不幸的事?……当年,爹就算拼尽全力,也救不了娘的时候,是不是就像我现在对着菱纱,什么都做不到,恨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紫英微闭双目,凄伤道:“天河,你问的这些,实在太难回答……就算是阅尽人生的老者也不一定说得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命’……”
“我自问并不畏惧世间强权,自己的生死也可相轻……”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全力喊出心底的痛:“若是用我一命,能换菱纱一命,我定会毫不犹豫!可是……”
“有些事情,我知道……我们也许只能祈求所谓的天意……”
然而,这一切即使是天意,难道就不能给予凡人一点眷顾吗?
“天河,你也累了,先歇息一下,我尽快读通师公的手记,说不定一切还有转机……”紫英说完这些话,已是心神交瘁,疲倦地向天河摆了摆手,用尽可能安慰的口吻劝道。天河哪里有心思休息,直摇头道:“我不睡,我就在这等着你看完。”
紫英眼望木屋,摇了摇头,坚决地说道:“不,天河,你一定得回屋休息一下,刚才为菱纱驱寒,对你内力消耗一定很大,你不能硬撑!如果你也倒下,菱纱的病要是再发作,有谁来救她?”
天河面色微变,稍一运内息,隐隐感到方才为菱纱驱寒时几股倒灌入自己体内的寒气,正在缓缓流动,经脉中一阵滞涩,心中猛地一震。他怔了一怔,默然转身,向木屋走去。紫英望着他走回房间,叹了口气,继续凝神阅读下去。
天河回到房中,悄悄走到菱纱床边,见她呼吸均匀,看上去睡得不错,心中略略一宽,随便在旁边草草打了个地铺,一倒头就躺了下去,不知不觉便已微入梦乡。在屋中睡了不到半个时辰,突然似是冥冥中有人来叫醒一般,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身上虽然仍有八分倦意,却已无半点再睡下去的心情了,急急开了门,飞奔到慕容紫英身前,问道:“紫英,手记看完了吗?有没有找到阻止宿主的办法?!”
他一口气连问了好几遍,睁大了眼睛看去,却见紫英一脸伤痛,无奈地摇首不语。天河陡然一惊,急声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你摇头……是没找到……?!”
紫英悲叹一声:“不,办法并非没有,只不过……那方法难于登天,尤其对你我而言……”天河神情稍稍一松,又急道:“到底是什么?只要有办法,就一定能办到的,你快告诉我!”两眼直直地望着他。紫英沉默片刻,终于说道:“……好吧,我说出来,但你听后,切不可乱了心神,一定要冷静。”
天河焦急地连连点着头,紫英微转过头去,慢慢说道:“当年,就在羲和、望舒剑铸成之后,琼华派与幻瞑界的大战开始之前这段时间里,宗炼师公已隐约感觉到双剑力量过于霸道,随着玄霄师叔和夙玉前辈不断修行有成,师公此念愈发强烈,一个可怕的预感出现在他老人家头脑中……”
“尽管由昆仑山上白日飞升,乃是凡人梦寐以求的美好夙愿,但所谓物极必反,若是琼华双剑的力量失去控制,则羲和宿主可能堕入嗜血狂乱之道,望舒宿主则会变得冷酷凶残……”
天河失声道:“嗜血乱狂……现在的玄霄,不就是……”紫英沉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师公心中十分担忧,便将这些话告诉了玄霄师叔和夙玉前辈,命他们二人修炼时务必循规蹈矩,不可躁进,以免走火入魔,引发祸事。可是,后来与幻瞑界一战过后,双剑失去其一,师叔因而受到阳炎噬心,变得暴躁异常,再后来更是狂性大发,竟将数名派中弟子打成重伤……凡此种种,似乎都应验了师公当初的忧虑,令他万分痛心,双剑既可以是飞升的灵器,若是运用不当,也可以成为起祸的凶器!”
“凶器……凶器……”天河脑海中一片惶恐,想不到,当初刘得宾随便对自己说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只听紫英又道:“师公他不得已之下,只得和两位长老一起冰封了师叔。他对此极是痛心,下决心一定要找出当宿主失控时,封印双剑力量的办法……”
天河猛地打断了他,急问道:“他找到了是吗?要怎么做才能封印双剑?!”紫英伤感地望着他,顿了一顿,才缓缓道:“师公在手记中只留下了一句话……‘宿主殪,则双剑亡’……”
天河悚然一惊,话音中已有些发抖:“这句话……是说……要让宿主‘死’?……”紫英黯然点头,道:“是……宿主若死其一,则他持有的剑将会陷入长眠,双剑缺一,自然无法再用……”
天河焦急地大声说道:“可是,这只是说要怎样阻止双剑,根本没说能不能让宿主恢复正常啊?”见紫英不说话,急道:“紫英,你快说啊,要怎样做才能让宿主恢复正常?”
紫英望着远处,涩声道:“我不知道……我想,师公他直至过世,并未真正找到将双剑之祸消于无形的办法……”
他悠悠叹口气,不忍看天河惊痛的面容,继续道:“……玄霄师叔之所以在夙玉前辈离开后,变得狂暴难以自控,乃是因为他二人共同修炼双剑,需要阴阳两股真气互相补充化解,而夙玉前辈带着望舒剑离开之后,他体内阳炎无从化解,渐至迷丧心智……而现在菱纱已令望舒剑复苏,师叔与掌门不断催动望舒之力,未经修炼的宿主元神便会不断受损,一再被寒冰之气所扰……”
他说到这里,身子也渐渐颤抖起来,过了许久,才强自平息下来,看着天河,苦涩道:“师公在手记上还说,宿主持剑,则力量异常强大,要将其杀死谈何容易,寻常修行之人与之交手,必会被阳炎烈火或冷凝寒冰所伤,除非有人……能够同时抵御这两种力量……师公当年冰封师叔时,已察觉到他在修炼羲和剑的这些日子中,内息之剧烈深厚,远非常人所能抵御……只不过,他老人家万万料想不到,世上当真有人体质如此特异,既不畏寒,亦不怕炎热……”
天河震惊地看着他:“……紫英,你这是……什么意思……”紫英哀痛地直视着他的双眼,低声道:“天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从你手触三寒器而不觉得冰冷、在炎帝神农洞中又不觉炎热的事情,就已经令人又惊又疑。后来在不周山时,我替你疗伤,初时以为你走火入魔,后来才发觉你体内有一寒一热两道气息,冲撞之后竟是融为一体,并无异状……连玄霄师叔也说过你体质特异……还有许多其它的迹象……”
天河颤声道:“你、你说这些……是要我……”紫英面上尽是痛意,沉着声音,问道:“天河,你是不是一定要救菱纱?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让她死,是吗?”
天河断然喊道:“那当然!”紫英点点头,痛苦地道:“天河,菱纱是未经修炼完成的宿主,当双剑做成剑柱、琼华飞升之际,强烈催动双剑灵力,必定会令她元神耗尽而亡……我们要阻止琼华派飞升,只有三种方法:一是夺回望舒剑,从此隐居山林……姑且不论以你我实力,如何夺回此剑。即便我们能够顺利夺回,师叔已无法再被冰封,不能飞升的他又再度失去了望舒剑,你可以想像,那时心魔深种的他会狂乱到何种程度……所以,如果我们只夺回望舒剑,后果必定危害整个琼华派,甚至更多无辜的人,这是下下之策……”
“第二个方法,让双剑宿主死其一,则其持有的剑会陷入长眠,双剑缺一,自然无法再用于飞升……如果我们用这个办法,便只能除去羲和剑的宿主……”他顿了顿,不再向下说去,只是沉默着向天河惊恐愤怒的面庞望去。
天河呆呆地望他半晌,蓦地退后几步,双手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全身发抖,暴喊道:“可他是玄霄,是除了爹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之一,是我的大哥啊……就算他不顾菱纱的死活,就算他杀了青阳和重光,就算他变成那个样子,就算我再也不肯喊他大哥……他也还是我的大哥啊!我怎么、怎么能……”
紫英喃喃道:“天河,我已说过,师公留下的办法,对你我而言太难了……”天河两眼血红,猛地抬起头来,大声问道:“紫英,你说还有第三种办法,那是什么?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紫英望着他,缓缓道:“很简单,你去劝师叔放弃飞升、放弃执念……”闭上双目,徐徐叹了口气,又道:“但是天河,第三种方法最简单,却也最困难。你认为,现在的师叔,会听你的劝诫吗?”
天河怔怔地听着他的话,心中寒意彻骨。那天在卷云台上,玄霄宁可斩断与自己的兄弟情谊,也要将十九年前的飞升继续下去。青阳、重光两位长老与他何等交情,只因阻他,竟致惨死,自已虽与他一见如故,论及交谊,又怎么比得上两位长老、尤其是重光长老与他的数十年深交?重光为了助他破冰,明里暗里不知费了多少心血,他既能对重光下杀手,又怎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苦劝,就放下数十年的执念?
他越想越是伤痛,忽地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体内那几股原本已被化解殆尽的寒气竟陡然间乱窜起来,直侵入各处经络,四肢百骸涌起一阵奇寒。他此刻心神大乱,一时竟是压制不下,直冻得牙关微微打战,身子一歪,颓然坐倒在地。紫英知他心中痛苦,伤感地扶着他起来,哀叹道:“天河,你先回去静一静吧……也让我一个人想一想……”
天河紧咬着牙,一步一顿地向木屋走去,紫英身子一晃,全身上下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靠着身旁苍松,喃喃对天祷道:“师公……您能不能告诉弟子,我们该怎么办……”
忽然,木屋中响起天河的惊叫声:“菱纱!你到哪去了?!菱纱——”
他这一声喊叫未毕,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慕容紫英如一阵风般飘掠进来。他足尖刚一着地,双目已向空着的床上瞅去,眼神一震,惊道:“菱纱呢?她怎么不见了?”
天河惊慌至极,道:“我不知道!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她明明还睡在这里的!”紫英急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被褥,只觉入手尚有余温,果断道:“她应该刚离开不久,还没走远。我们快分头去找!天河你在青鸾峰附近看看,我直接御剑往山下去!”口中说着话,身子已急奔了出去,但见黑夜中一道蓝影,在山头闪了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天河也急忙走出屋来,他心乱如麻,在峰顶毫无目标地乱走着,不住地焦声高喊着:“菱纱,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啊——”自己惊恐的声音回荡在山间,久久不绝,可除了山林中被风吹来的沙沙声响,再无一丝回应。天河脚步越来越快,到后来已与飞奔无异,可疾跑之时,两条腿却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喊话的音调也愈加凄烈,只觉得每喊一句,都像将自己的心撕开来一样,痛得无以复加。
他近乎发狂地一面漫无目的地奔跑,一面转头四处张望着,就在呼喊到近乎绝望时,眼前忽然闪过一线光亮,那亮光虽然微弱,在他此时看来却无异于皓月朗星一般醒目,惊喜地呼喊一声,全身也不知道从哪涌来一股力气,奋力一跃,竟跳上了足有近丈高的树梢上,直奔向树屋门前,高叫道:“菱纱,是你吗?”
屋中轻轻传来一声叹息,天河听见她的声音,头脑中猛然间一阵晕眩,心中这短短一会儿间感受到的大惊大喜,简直让他喘不过气来,两腿一软,险些摔下树去。他急伸手扶住屋门,侧身走了进来:“菱纱,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树屋尽头,韩菱纱倚窗而立,淡淡地望着窗外的风景,身旁的桌子上亮着一盏油灯。她听到天河走进来,听着他狂喜的呼唤,却是没有回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来,臻首低垂,一双秀目却轻抬着,怔怔地向天河望来,目光中已无往日那般轻灵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沉甸甸的不舍,嘴角犹隐隐挂着一丝微笑,在一旁黯淡的灯火映照下,本已失神的面庞上,越发显得哀凄憔悴,令人神伤。只听她伤感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早知道你会找到这里,我就应该直接下山去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想来这里……”
天河疑惑地望着她,极为后怕地道:“下山?菱纱你要去哪?干嘛不跟我和紫英说,让我们陪你一起去……菱纱,你知不知道,刚才发现你不见了,我和紫英吓成什么样子,我、我……”
菱纱微笑着摇摇头,轻声细语,恍如梦幻:“……天河,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来树屋时,我说以后要到山上隐居,不问江湖世事,那些……都还像是昨天的情景,可仔细想想,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啊,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天河用力地点点头,疑道:“是啊,不是说好了吗,以后我们大家一起住在青鸾峰,可为什么你又要走?”
菱纱偏过头去,看着窗外,微声道:“我都听见了,你和紫英的话……”天河面上大惊,失语道:“不、不是的,菱纱……”菱纱微微摆手,制止了他无力的解释:“天河,不要瞒我,也别安慰我好吗?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其实,你和紫英,你们不用这样痛苦……”她微微一顿,凄然笑了一笑,轻轻说道:“……只要我把自己杀了,所有的一切不都结束了?”
天河耳旁如鸣巨雷,额头上青筋迸起,暴喊道:“菱纱,你在胡说些什么?!”菱纱闭上眼睛,仍是喃喃说道:“……我只想找个地方,静静了结自己的性命……日子久了,你和紫英会慢慢把我忘记的,忘记了,就不会再伤心……”
天河一个箭步抢到她跟前,紧紧抓住她的双臂,大声说道:“你别说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好好休息,不许再想这些!”菱纱只是默默摇头,忽地全身一抖,脸上又现出些许难受之色,天河看在眼里,大惊道:“菱纱,你身上的寒气……”
他刚要运功驱寒,菱纱面上一个激灵,两臂拼命挣扎,想脱开天河双手,天河急道:“菱纱,你要干什么?让我帮你驱寒啊!”菱纱眼中泪光闪烁,尖声喊道:“天河,你放开我!”
天河又惊又急,脱口道:“为什么?你的身体——”菱纱激动地喊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点寒气,奈何不了我的!你不许再为我驱寒,听到没有?!”
天河见她疾言厉色,心中大为惶然,手上略一松劲,菱纱急抽回双臂,退到房间一角,垂然泣下,悲声道:“天河,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如果、如果你因为我,也……”
天河神情一抖,蓦地重重摇头,大声道:“菱纱,我才没事!以前都给你驱寒那么多次了,不过是一时身体有点冷,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快过来,让我帮你!”见菱纱不过来,急得又要上前,菱纱猛然拔出短剑,剑尖对着自己心口,愤声道:“你不要过来!你要是硬要帮我驱寒,我宁可现在马上死了!反正我现在活着也只是拖累人,还不如早早死了,你们大家都好过!”
天河看着她决然的表情,全身一哆嗦,只得连声急道:“好、好,菱纱,我不帮你驱寒了。你、你快把剑放下!别吓我!”菱纱缓缓收起短剑,仍是退在离天河好几步远的地方,望着天河痛苦神情,眼中泪珠忽地滚落下来,凄声道:“天河,对不起,我不想吓你。可是……我真的不能再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天河,你以为我忍心就这么死吗?你以为我忍心就这么离开你们吗?我……我也有好多的牵挂,好多的不舍,人一旦要死了,总会想起许多从前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梦璃,我真吃了一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像她这样又漂亮平易近人的官家大小姐,可真是少见……”
“……那天,我们三个被怀朔和璇玑带着,第一次在天上飞,真的是又惊险又刺激,后来我飞得好多了,却怎么也没有那次有意思……”
“……刚到太一仙径的时候,我们虽然是被紫英救了,却也被他数落了几句,把我气得直跳脚……”
“……那天,我们在即墨赶走了狐仙,夜里大家一起坐在海边,痛痛快快地聊天、赏月、看花灯……”
“……还有很多很多,有些事情,就算开始的时候乱七八糟,最后却变成了无论如何也不想忘掉的回忆……”菱纱茫然望着脚下,轻声道:“这些事情,我通通舍不得、放不下,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可是,舍不得也没有办法……我不像你和紫英那么强,我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呢?”
天河痛然喊道:“不对!是我应该保护你,要是做不到,我就太没用了……”菱纱微笑着,轻摇着头,回忆起以往点滴快活时光,脸上浮现出一份淡淡的欣悦神往,身上的寒意也于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她忽然抬起头来,留恋的眼神凝聚在天河面上,絮絮地低语道:“……天河,你知道我最放不下的,是什么吗?”
她淡然笑了一笑,神色中既似欢愉,又似自嘲,面上却泛起一丝红潮:“……有一天,我误打误撞进到一个山洞里,想不到,竟然在里面碰见一个野人。那个人啊,看上去还挺顺眼的,脑袋却不怎么灵光,居然把我当成了山猪精……我那时就觉得,这家伙可真是个傻子,呆呆的,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后来啊,我就和那个家伙一起下山闯荡。一开始,我还只是觉得这家伙又笨又呆,好玩的要命,虽然,他也常常做出些吓到人的事,让我收烂摊……”
“可是渐渐地,我开始越来越把他放在心上,不知道为什么,头脑里总是他的影子,放也放不下,忘也忘不了……心里总想着,要是哪一天没有了我,谁来照顾他,他那么呆,一定会被人骗、被人欺负……”
天河失声悲呼:“菱纱……”悲伤地直望着她,眼中泪水滚来滚去,只不流下。菱纱轻阖双目,幽幽续道:“其实,那些都是借口,那个人,他已经比以前懂事好多,是我、是我自己离不开他……可是,我更不愿意伤害他……”
天河悲怆地大喊道:“不是的,菱纱,不是这样!我知道自己笨,没有你的话,很多事都做不成,你不要走,我不许你走!我和紫英都会想办法,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救你的!”
菱纱轻声伤叹,道:“你的办法,就是像紫英说的那样吧……可是,天河,你想没想过,就算你们夺回了望舒剑,我也注定是要短命的……为了那短短几年阳寿,真的值得你和玄霄,你的大哥,你们拼个你死我活吗?”
天河话语一塞,心底忽然又涌起一丝希望,扬声道:“不,我和紫英不是去拼命!我们是……是去劝玄霄放弃飞升……”话说到一半,语音陡然一衰,满心的信念蓦然间烟消云散,只是勉强幻想着安慰自己,低声喃喃道:“玄霄,大哥他,会听我的,会听我的……”
菱纱何尝听不出来他语中之意,苦笑着摇摇头,气道:“劝他放弃?你……你真的是笨蛋……如果,他不愿意呢?”
天河紧紧地攥着拳头,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会……杀了他!”
菱纱擦了擦眼睛,哀声道:“天河……你让自己太痛苦了……”低头恍惚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又道:“何况,我的一条命,能救很多很多人……如果琼华派数百年基业,真的毁在玄霄手里,你们要怎么面对青阳长老的嘱托……”
她正伤心地低语着,屋外忽地传来一声朗朗长叹:“菱纱,若是唯你一死,方能解我派之灾,那琼华派即使无恙,往后又有何颜面存于世间?”
树屋中两人俱是一愣,天河欣喜地转过头来:“紫英,你回来了?”
树梢枝桠上一声轻响,慕容紫英身如飞絮,飘然而入,看着菱纱有些惊讶的表情,脸上有些涩然,道:“抱歉,我无意旁听你们的说话……只是在山下没找见你,回到山上找,听见树屋有人声,这才上来看看……”
菱纱低下头,歉疚地轻声道:“紫英,对不起,害你担心……”紫英摇了摇头,朗声向她道:“菱纱,你可知道,即便你求得一死,也只不过令琼华派暂时无法飞升,但望舒剑还在师叔手中,他只需寻到合适的宿体,今日之局又会重演,又会有许多无辜的人因此丧命……”
菱纱神情一怔,呆了片刻,才犹豫地道:“可是……玄霄想找到新的宿体,一定很难吧?说不定、说不定在那段日子里,就能发现其他阻止琼华派飞升的办法了……”紫英坚决地摇摇头,喟然叹道:“纵然有此可能,但被羲和剑之力吞噬的宿主,将变得嗜血狂乱,直到完全迷失心智,师叔如今的样子,也已相差无几了。他如不能飞升,只会入魔更深,力量更加不可控制,若是带着双剑踏遍天下,寻找宿体,又不知将会引出多少腥风血雨……”
菱纱面上微微一颤,心中寒意大盛。她知道紫英之言绝然不虚,以玄霄今日的心性,断不会因自己一死而就此放弃飞升,以他道行之深,若是丧心病狂、祸乱世间,只是随便想想,便已令人恐惧至极,青阳长老地下有知,更不知道会是如何痛心。旁边天河更是连连点头,见菱纱情绪松动,忙不迭地道:“是啊,菱纱,紫英说的对,你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所有的事,都在玄霄身上,只要他还有升仙的念头,别人做什么都没用……”
菱纱心念纷乱,神情一阵茫然。紫英看着她,面容肃敛,郑重说道:“菱纱,答应我一件事,好吗?”菱纱低声道:“什么?”紫英正视着她,一字一顿地道:“请你……爱惜自己,不要做让我们伤心的事情。”
菱纱黯然不语,过了许久,才默默地点了点头。天河见她如此,但觉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转首间瞥见窗外天色渐明,自己三人这一番伤情的交谈,不经意间竟已过了大半夜,面上轻松之余,又有些焦急地道:“菱纱,那我们可说好了!你以后再也不许做吓人的事情了!现在天快亮了,我和紫英这就去琼华派找玄霄,你可不许乱走,一定要在屋里好好等我们回来!”
菱纱脸色一变,生气地道:“什么?不行,到现在你还想把我丢下?!你去,我就一定要去!”天河急道:“菱纱!”菱纱不依不饶地道:“你难道忘了,那天我们说的好好的,要去就大家一起去,谁也不许落下!”
天河被她一顿抢白,一时无言以对,只是着急地摇头叹气。菱纱又转向紫英,十分恳切地望着他,神情中尽是期盼之色。紫英眉头微皱,低头想了想,终于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们就一起去琼华派,也免得彼此担心,反而误事。”
菱纱高兴道:“太好了!还是小紫英最明白事理!”转头得意地瞥了天河一眼,紫英叹口气,忽然问道:“菱纱,你现在身子好点了吗?”
菱纱点点头,道:“没事了,刚才夜里是有点冷,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见紫英和天河望来的目光中颇有担忧,摆了摆手,道:“你们别担心,我没有瞒你们,刚才大概是没驱尽的那点寒气在作怪,现在真的没事了,真的。”
紫英有些忧心地望着她,道:“那我们这就去琼华派吧,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要马上告诉我!”顿了顿又道:“菱纱,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这里有些理气通脉的药物,虽然不对症,也可缓解一时,你不需有何顾虑。我们快些动身,赶在师叔他们再次催动双剑之前,了结此事!”
天河心中更是着急,生恐玄霄再妄用望舒剑。菱纱已坚拒自己为她驱寒,如果在夺回望舒剑之前,她体内的寒气再度发作,自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他不敢再想下去,急不可耐地叫道:“对,我们快去!”
三人各怀心事,各自相顾,都点了点头,当下一齐从树屋中出来,跳到峰顶平地上,刚要御剑离去。一道美丽的倩影立在面前,美眸望处,眼神中似乎透出淡淡的疑惑之意,却是那个“梦璃”。
天河心下黯然,走到她面前,仿佛是对着真正的梦璃一般轻轻说道:“梦璃,我们要离开一会儿,你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那“梦璃”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微微低下头,退到一边,双眼却仍是怔怔地望着众人。
天河心中一阵酸楚,他知道,这一去可谓是危险之极。如果不能劝转玄霄,和他动起手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活着回来,可为了菱纱,为了其他无辜卷入这场悲剧的人,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最后留恋地望了“梦璃”一眼,狠了狠心,转头便走,菱纱和紫英也叹息而去。三人来到崖边,一起御剑飞起,转眼间,脚下的青鸾峰便如一个小小的黑点,湮没在无垠的大地中了。
“梦璃”依旧痴立在屋前,双眸一瞬不眨地望着三人远去的方向,沉静地默默独立着,继续着这场许是永恒的守望……
天河三人急速向琼华派飞来。过了好一会儿,紫英算了算时间,约莫着应该已经到了播仙镇的地界,距昆仑山已然不远了。俯首向下望去,却是微微惊讶,但见下方灰蒙蒙的一片,将地上的景物遮了个严严实实,丝毫也看不见。他心中暗觉不妙,生恐飞错了方位,急叫住了天河和菱纱,向他二人一说,两人也是大感不安,急忙随紫英一起飞落下来,查看到底到了何处。
众人落到地面上,环顾四周,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地面上屋舍依旧,几间客栈和酒肆依旧立在众多的民居中央,俨然便是播仙镇。可抬眼瞧瞧头顶,却是飞沙漫天,一片昏黄。更令人吃惊的是,那条贯穿了整个镇子的小河上,竟然浮满了一层沙土,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水此刻竟浑浊得如同泥浆一般。三人相顾之下,面上都有惊疑之色,天河更是张大了嘴,不知道此地出了什么变故,单看这如此猛烈的风沙,比起荒无人烟的月牙村,竟还要严重几分。
正诧异间,忽然一阵大得出奇的狂风咆哮着从南面吹来,卷起地上层层黄沙,三人猝不及防,眼睛都是一迷,天河更被灌了一满口的沙子,狼狈不堪,三人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风向,低头揉着眼睛。那风沙一阵大过一阵,沙砾狠狠地砸在镇中房舍上,不断发出沉闷的声响,镇上的人们无不紧闭了门窗,如同遭到瘟疫侵袭一般,惶恐地躲在家里。
三人被这阵狂风吹的有些站立不稳,又睁不开眼睛,急忙互相拉着,模模糊糊地缓慢向身旁最近的一座房舍靠去,好容易靠到墙上站稳,却见风沙渐渐止息了下来。众人心中无比惊骇,忽望见不远处一堵墙后面,一个娇小的女孩探了探头,见风势渐缓,手里提着一包东西,急匆匆地向这边的一间房舍跑来。菱纱看她身影,心头忽觉有几分印象,急向她叫道:“喂,小妹妹,过来一下,我们有话要问你——”
那少女已跑到房子门口,猛听见墙角那头菱纱的叫声,微微一愣,踮着脚向这边走了两步,看到菱纱等人,吃惊道:“客人,你们是——咦,你好像是几个月前来过的那位姐姐?”
菱纱笑着点点头,道:“是我,莱丽姑娘,想不到你还认得我!”这少女正是当初天河三人第一次来播仙镇时,在客栈中服侍过菱纱的女孩。菱纱又问道:“莱丽姑娘,你们镇上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一下子这么大的风沙,连河水也变混了?”
莱丽害怕地道:“姐姐,你不知道。我娘说,就在一天前,仙山上出了天大的事,忽然之间,镇上就刮起了大风,天空也变得暗沉沉的,等到风沙平息下来,河里的水就已经浑浊了……娘还说,是神仙、山上的神仙发怒了,他们要遗弃我们、遗弃这个镇子了,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赐给我们干净的水……”胆怯地向天边的滚滚沙尘望了一眼,又道:“……店里的很多爷爷都说这不吉利,这条河里的水会渐渐枯竭的,风沙也会越来越大,然后就会有大灾难发生……很多人都害怕了,想离开播仙镇……可是我和娘不愿意走,这儿就是我们的家,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紫英心头大震,心中已隐隐猜到事情的缘由,急忙问道:“姑娘,你们有没有看到仙山上出什么事了?”莱丽道:“我听娘说,昨天有人看到仙山上出现了一座浮着的山峰,在一直慢慢往上升……可是现在升得太高,天上沙尘又大,已经看不见了……一定是山上的那些仙人,他们要回天上去了……”
天河三人面色巨变,果然,这一切都是琼华派飞升带来的灾难。莱丽望着他们,有点着急地道:“客人,你们不是镇上的人,要是没事,就快点离开吧。如果真像那些爷爷说的那样,会有灾难发生,不要留下受苦……要是有事要留下,就早点到我们家客栈休息吧,这几天镇上的风沙很大,有的时候天上还打雷,呆在外面会很危险……”
菱纱悲哀地向她摆了摆手,轻声道:“谢谢你,莱丽姑娘,我们这就离开,你也快回家去吧。”莱丽点点头,转身跑进旁边的客栈里不出来了。紫英凝目远眺,望着天南极高处一道若有若无的轮廓,沉痛地愤然道:“想不到,琼华派飞升之举,竟还祸及山脚下的村镇……”
天河大声道:“紫英,我们现在赶快御剑上去!要是晚了,这里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灾祸!”想到琼华派既然开始飞升,必然已经用双剑修成剑柱,菱纱的性命只怕已在须臾之间,更是心急如焚。三人更不再言,不顾风沙袭人,各用全力御剑而起,飞至南边昆仑山脚下,陡转向上,身体几乎与山壁垂直,直向着昆仑山上最高的那座山峰飞去。
不到半炷香时间,天河等人已至峰顶,远远望见琼华派高大的山门,急奔了过来。三人刚刚冲到门口,蓦然停住脚步,看着门内的情景,无不惊恐地呆立住了!
琼华派中,满眼白茫茫的一片,道路上、草坪上、水池上、房屋上,全是冰雪!空中大片大片的雪花,还在纷乱飘落,原先繁花似锦、芳草缤纷的人间仙境,此刻已只余下了一种颜色。
惨白!
眼下尚未入冬,怎么会有如此的冰雪飘零?更何况,是在一向四季如春的琼华派中?!
可眼前之景容不得他们不信,就连琼华宫前广场上,被尊为至高无上神明的九天玄女的神像,竟也已倒在了冰雪丛中。
这哪里还是凡人修仙的圣地,简直成了一处冰封的死域!
忽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个发着抖的声音:“紫英师……你们、你们来了?!”
紫英震惊地循声望去,只见山门后面,明尘孤身一人蹲坐在门墙边上,身子紧缩成一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两眼直愣愣地向自己三人望来,目光中尽是惊惧之意。三人急走上前,紫英向他高声问道:“明尘,掌门和师叔他们在哪里?”
明尘面无人色,发狂地摇着头,用手中的长剑支撑住身体,拼命站了起来,挡住了三人,话音中惊恐至极,已然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你们不要问我……掌门他们说了,你们是琼华派的叛徒,不让我放你们进来……你们快走、快走,别让别人看见你们……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突然手臂一颤,长剑跌落在地上,两手紧紧地捂住耳朵,颤声惊叫道:“我的头、我的头好痛,那个声音、她又来了……又来了……”
紫英等人听得莫名其妙,但见他害怕到了极点的神色,心里均是大有不详之感。紫英见他形销骨立,全身上下已无半点生气,又惊又急,喊道:“明尘,你快离开这里!师叔和掌门利用双剑之力,强行使琼华派脱离昆仑山,双剑的力量必然与地灵之力彼此激荡,以你的修为,根本无法阻止激荡产生的剧烈寒气侵入经脉,如果再呆下去,只会心脉毁损、精气耗竭而亡!快走!快走啊!”
明尘捂紧了耳朵,根本听不见他的话语,嘴里还是恐慌地喃喃说个不停。紫英急得上前拉他一把,明尘误以为他要硬闯,又惊又急,拼着全身的力气伸手一格,紫英无奈,反手一点,封了他的穴道。天河看得十分着急,道:“紫英,我们先别管他了,快去找玄霄他们!等阻止了琼华派的飞升,他们自然就得救了!”
紫英望着被点住的明尘,脸上忽掠过一阵恐惧,蓦地失声道:“我太糊涂了、我真的太糊涂了……我们快去,现在就去,也许、也许还来得及!”他话音未落,人已飞掠而出,直向着剑舞坪的方向跑去。天河和菱纱没听明白他话中说的是什么意思,头脑中略一疑惑,已被紫英远远甩在了后面,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了,二人大急,也连忙随着他一同奔去。
两人刚刚飞奔到剑舞坪上,便听见前方不远处,紫英痛心疾首的呼喊声:“璇玑、璇玑!”两人大惊失色,脚下加疾,急跑过来。只见紫英痛苦地跪在地上,一贯坚强的他,眼中竟也有了泪水。他面前僵卧着一个穿着月白色道服的少女,少女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个细竹条便成的虫笼,笼内装着一只干瘪的夏鸣虫,早已冻毙。
这少女正是璇玑,她自从得知怀朔死讯之后,便已心志大乱,再加上自身修为极弱,早已无法承受此处天地间灵气的激荡。她在临死之前,凭着头脑中残存的一点记忆,强撑着身体,走到怀朔生前居住的房间前,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门口徘徊着、瑟缩着、守候着、等待着……也许,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在幻想着,师兄能够回来,陪她一起捉虫玩……
紫英跪在她身边,双目中悲愤满盈,嘶声痛吼道:“璇玑,我来晚了、来晚了……是我害了你,当日在卷云台,要是我带着你一起走,你又怎么会……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怀朔……”
韩菱纱双腿一软,也跪倒在地,痛苦道:“我们、我们还是来晚了……怀朔,我们对不起你的嘱托……”眼圈通红,哽咽着低声抽泣。天河全身颤抖,仰天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难道也是琼华派逆天而行,要遭受的天谴吗?可是璇玑还那么小,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死的会是她?!”
紫英痛心道:“是啊,她年纪尚小,许多事情还不明白,又如何分辨是非曲直?……我却将她一人丢下,害了她……也愧对怀朔……”发狠地重重捶打着自己身体,嗓音竟是哽住了,一颗心剧痛地悔恨着。
菱纱擦着泪水,悲切地摇了摇头,道:“不是的,紫英,你不要这样怪自己……要说错,琼华派飞升才是天大的错误,除了璇玑,不知还有多少弟子埋骨在茫茫冰雪之中……”缓缓站起身来,望着远处卷云台上若隐若现的剑柱,哀伤道:“我们快去找玄霄吧,如果不快点阻止琼华派飞升,或许还有祸事发生,还会有人失去最宝贵的性命……”
忽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冷笑道:“阻止琼华派飞升?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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