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五 典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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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心香逝 – 第1卷 第六十七章 渐起风云

日期:2010-06-13 16:03 作者:风扬熠雪

  两人走了许久,深入神木林深处,此处古木参天,棵棵苍挺遒劲,直冲云霄,古朴肃杀,枝干之间缠绕千姿百态的奇特藤萝,藤蔓碗口般粗大,开着婀娜艳丽的花。

  而古林中心,巨木环绕之处,一棵巨大的枫树挺立在空旷之地上,比平常枫树高出数倍,树干粗大,三四个人也合抱不来。树叶却是十分奇特,一边是火霞流丹,另一边却是翠绿青郁,枝叶茂密,树冠笼罩的范围极大。

  御辞停下脚步,示意我这棵就是了。

  我站在树下,仰起头往上看,原来,枫的本体是这个样子的,好大一棵枫树。

  林中无风,一树的叶子突然“哗啦哗啦”地响起来,似有灵性,枝叶婆娑响动,听着让人无端感到它很是着急毛躁。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御辞在一旁,伸手抚摸树干,像安慰小孩儿一样,枫树渐渐安静了些,但“沙沙”的枝叶轻微响动声音仍旧从头顶传来。

  御辞转头见我一脸惊奇,不由淡淡一笑道:“它能感觉得到我们。”

  “哦?”我有些不相信,伸手敲了敲树干,头顶树叶发出的“哗哗”声突然猛烈了些,仿佛不满我随意敲打它,正生气抗议。

  我感到有些新奇,不由又问道:“它能感觉到我们,那我们说话,它也能听到?”

  御辞点点头。

  我抬头往上看去,满树枝叶层层叠叠,有几只鸟雀飞来,停栖在树枝上,深树之中传来清脆的鸟鸣,伴着树叶的“沙沙”响动,声如天籁。

  我想起以往那俊俏少年飞扬跳脱的模样,伸手摸摸树干,道:“御辞,没有办法让它快些好起来吗?我看枫他以前一天到晚四处玩,现在让他一个人在这里,不会太寂寞?”

  头顶的树叶应阂一般“哗啦哗啦”地响动大作,惊飞了歇脚的鸟雀,要是枫还能化作人形,一定可以看到那个蓝衫少年拼命点头赞同的样子。

  树下两人觉得好笑,都瞪了枫树一眼,但御辞随即摇头道:“草木精灵汲取天地灵气,修炼方法自成一家,它们疗伤一事我也知之甚少。只知灵气充沛对他们恢复有益。”

  我有些泄气,低头不语,对于枫的伤势,我总是心有愧疚,拜月教的目标是我们,却扯了枫溟的人下水,本来这件事与他们无关的。如今枫受了伤,我却不能帮他,心下不由郁郁。

  御辞知道旁边女子心里的想法,但他一向不善言词,此时却不知如何安慰开解,只能站在一边,半晌,才道:“阿枫没事。你累了一夜,方才又走这么久,回去休息吧。”

  我摇摇头,低头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背靠着枫树,道:“我不累。既然没办法帮助枫,那多陪一下他也是好的,要不他整日对着这些老树,多闷。”说着,回头敲敲树干,笑着对枫树道:“枫,不介意我靠着你吧?”

  树叶发出轻柔的“沙沙”声音,没有抗议抵触的激烈声响。不抗议?那就是答应咯。

  我招呼着御辞一起坐下来,心里却对一人一树能这样顺利地“沟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两人在树下,肩并肩,靠着树坐着,听着林涛风声,御辞不善言词,而我嘴上虽然说着不累,但这坐下来一放松,倦意便席卷而来,一夜之间发生这许多事情,让我身心俱疲,耳闻林涛阵阵,鸟雀啁啾,加之草地松软,林间独有的清新的气息钻入鼻孔,一时睡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眼皮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打架了。

  御辞半晌没见旁边的人发出声音,不由奇怪地转头,却见那人眼帘半垂,半开半阖的眸子里困意浮绕,就这一会子的功夫,她竟就快睡着了?

  御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伸手摇摇她的肩膀,唤道:“风儿,风儿,累了?回去再睡,这儿地上凉。”

  我猛一惊醒,已经有些散掉的意识集中了些,见御辞要拉我起来,我急忙摇头:“没事,我不累,还不想睡……”说着,心里暗骂自己,居然这样就快睡着了,脸上不由得发烧。

  御辞皱皱眉,正要说什么,我却在他开口前就打断他,问出一个我昨夜忽然不解的地方:“御辞,我昨夜突然想起,各大门派为什么要入苗疆?七弦门在苗疆外境,若是要现场查案,不是应该到七弦门的吗?为何又和大理扯上关系?”

  御辞脸色变得凝重,道:“有人故意放出消息,说大理有林月如的踪迹。几日前枫溟弟子传来消息,各大门派前往苗疆,途经七弦门询查,然后再到苗疆来。”

  我微皱眉头:“只在七弦门现场查找,这案子是断然进行不下去的,若是有风声说月如在大理,不管是真是假,总算也是一条线索。所以要彻查此案,他们除了来苗疆,别无选择。”

  御辞偏过头,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无奈:“再者,退一万步讲,就算来的不是查案而是抓人,传闻林月如在大理,他们要拿人,也得到大理来找不是?”

  我苦笑一下,仰起头,将头抵着身后树干,闭上眼睛,耳中听着风掠过树梢的声音,声音透出浓浓的疲累和苦涩:“我总是有种预感,有人在策划着一切,我们每个人,都是他的棋子。他故意把每个人都引入苗疆,然后就……可是我们明明知道,却不得不中计,苗疆是是非之地,却不得不来……”我睁开眼睛,恨恨地一捶地面,“我明明知道这可能是拜月教的阴谋,却阻止不了各大门派的前来,根本没人相信这案子不是月如干的。”

  况且,就算各大门派之中有人犹豫,但那些与林家堡有过节的派别,他们巴不得抓紧这机会落井下石,打击林家,这次怎不会叫嚣着非到大理彻查此案不可?被这些人一闹,就算许多门派与林家堡修好,情势所迫,也不得不前往苗疆了。

  敌人就是这样高明,张大了口袋等着你,你明明已经看见了,却不得不钻那袋子。而这敌人,除了拜月老贼之外,不作他想,而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啊。

  御辞沉默片刻,薄唇吐出几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下烦恼,也是无用。”

  我听了,也只能无奈笑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我甩甩头,将烦心的事撇到一边,心念一转,看向旁边的御辞,心里打上了主意,闷了这么久,也该找点事儿来轻松一下了。

  御辞被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他脸上开了花儿?他皱皱眉头,道:“看我作甚?”

  我眼睛一转,一挑眉,笑眯眯地道:“不管那些烦心的东西了,我们来找些事乐乐。御辞,唱首歌来听听吧?江湖传闻冷月文武双全,博学多才,唱歌应该也难不倒你吧?”

  “……”御辞没料到我提出这么个怪要求,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冷下脸来斥道:“胡闹。”

  我起先只是随口说说,但仔细一想,好奇心却被完全勾起来了,枫常常哼些小调,逍遥高兴了嘴里也冒出些不成段的小曲,可唯有御辞,平时不苟言笑,话也不多说一句,更别说唱什么歌了。

  我拉拉御辞的衣袖,笑道:“唱嘛唱嘛,你总是和枫呆在一块儿,他嘴里老是哼哼唧唧的,我就不信你没学到一点。”说着,臂弯顶顶后面的树干,抬头冲着树冠叫:“枫,你说是不是啊?”枫树枝叶“哗啦哗啦”地一阵欢快摇晃响动,像是在大力赞同我的话,接着树叶又一阵激烈摇动,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你看,枫都在催了。快唱。”我凑上去,用讨好的语气对御辞笑眯眯地道。

  “真的要听?”御辞坐正身体,双手抱臂,瞥了我一眼,问道。那双狭长凤眸微微眯起,其中一丝光芒闪过。

  “当然。”我一听有门路,好奇心顿时被勾得高高的,耳朵竖起,而头顶的树叶,也哗啦哗啦地响得更加欢快。

  御辞暗翻一个白眼,冷哼一声,突然闪电般出手,食指屈起敲向我额头,出其不意地狠狠给了我一个暴栗:“做梦!”说罢翻身站起,往来路方向快步走回去了。

  我捂着额头,又气又笑地叫道:“凌、御、辞!”嘴里喊着,一跃而起,飞奔去追他了。

  他们身后,枫树晃动着枝叶,“哗啦哗啦”的声音欢快飞扬。

  圣姑小屋。

  羽瑛站在屋外晾晒着衣物,正忙活间,忽听树林里传来脚步声与马蹄声,她回头一看,一早就出去了的两人正从林间走出,那凌御辞手里牵着缰绳,踏风骏马温驯地跟在后面。

  我见羽瑛在屋前忙碌,便急忙走过小桥去帮忙,而御辞则牵了方才在林间牵回的踏风去拴好。

  羽瑛一边整理晾在竹竿上的被单,一边笑着问我:“一大早就出去,肚子饿了没有?逸云姑娘在厨房忙着呢,饿了的话就去看看,饭应该快好了。”

  我往屋里瞅了一眼,回头伸手帮忙整理,道:“还好,不是很饿,待会大家一起吃吧。灵儿怎么样了?逍遥和逸雪呢?”

  羽瑛道:“折腾了一夜,灵儿刚才好不容易才睡着,现在圣姑正照顾着她呢。逍遥和逸雪姑娘,他们两个围着小忆如看,逍遥抱着忆如,片刻都不肯松手。”说到最后,羽瑛禁不住笑起来。

  “嗳?”我乍一听到忆如的名字,吃惊地道:“忆如?这么快就取好名字了?”我还指望忆如的名字是我提醒他取的呢。

  羽瑛点头道:“对啊。是灵儿提出来的。她说,当初在锁妖塔里,若不是月如,这孩子也不会有今日……”说着,羽瑛的脸色黯了黯,提起月如,她心里也不好过,随后羽瑛续道:“后来逍遥又想,现在月如生死未卜,不知境况如何,这一切,都是月如为了他和灵儿才造成的,因此便给孩子取一个叫‘忆如’的名字。”

  我点点头,见羽瑛神色黯然,心里亦禁不住情绪翻腾,现下所有动乱的中心,就是月如了,江湖情势紧迫,而真正的月如又不知处境如何,这一切怎不教人担忧心急?

  我叹了口气,拍拍羽瑛的肩膀,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便岔开话题道:“衣服都晾好了,我们去帮逸云吧。做这么多人的早饭,她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好。”羽瑛点头答应,两人便往屋内去了。

  ※※※※

  日起日落,昼夜更替。

  自忆如出世那日起,到如今又是五天过去。

  五天里,灵儿身体恢复极快,女娲族的体质原本与常人不同,而灵儿一身女娲神力又已觉醒,加之忆如已经出世,不需再用极大的灵力护卫滋养胎儿,短短五天,灵儿就已恢复了六七成。而逍遥,也就放心地把有关月如所有的事情都向灵儿摊开来讲了。

  而五日时光,已经足够让中原各大门派的代表们到达大理。

  每个门派所带的人不下十余个,人数虽然不算多,但人人都是门中精英,领导之人,若非掌门,便是门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前辈,这十几二十个门派的人加起来,竟也有一二百人了。这次阵仗如此之大,虽说是为了彻查林家小姐一案,却不得不让人觉得他们是有意拿门中精英出来露露脸,不免炫耀显摆之嫌。

  是日。

  圣姑小屋,房内。

  我对镜整理了一下衣饰,拿过桌上的灵犀剑,对桌边的羽瑛道:“羽瑛,我要去一趟大理,可能要晚些回来,若要用饭的话就不必等我了。”

  羽瑛站起来道:“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我摇摇头道:“不必了。昨日阿奴来时对我说,御蝶谷有人到了,暂住在柳云楼。听她描述应该是师兄,我去看看。”

  羽瑛不放心地叮嘱:“那你路上当心点。”

  “放心吧。”我笑着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说罢摆摆手,提剑出去牵了踏风骏马,往大理城而去。

  大理——

  街上,我牵着踏风,往柳云楼走去,一路四处观望,见到不少江湖人士,看来除了各大门派的人之外,苗疆之事也吸引了不少其他无门无派的侠士前来。

  我心下不屑地冷笑几声,都是些看热闹的乌合之众,没事时只会张牙舞爪地叫嚣,一旦遇到情况就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走了不久,柳云楼出现在眼前,遥遥看见一队二十多人白苗士兵在两个苗女的带领下飞快到了柳云楼前,呈弧形排开站定,我吃了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牵着踏风快步走上前去。

  那一队白苗士兵前面,站着两位苗装打扮的俏丽苗女,一个是阿奴,一个是若茶,阿奴要进柳云楼,若茶却紧紧地扯住她,着急地劝说着什么。

  若茶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待我走近,只看见阿奴气得粉面煞白,柳眉倒竖地对若茶怒道:“我管那人是不是什么中原大派的人,窃取我族机密,一定是黑苗的奸细。若茶你放开我,我进去抓他去见阿娘和盖大姐。”

  “不行呀,少主,你别冲动,那人是不是黑苗那边的奸细还不知道呢。哎呀,少主……”若茶苦着脸劝道,她既不敢对阿奴动手,自然也就扯不住阿奴。

  阿奴一挣开,对那队白苗士兵叫道:“跟我进去。”说罢,便领着半数士兵冲进了酒楼,而另外一半,默契地包围住酒楼前门。

  若茶吓得脸色发白,正当六神无主之际,一个声音传入耳朵:“怎么了?若茶,你和阿奴在干什么?”

  若茶一转头,却见一冰衣女子牵着马站在不远处,正奇怪地看着她。

  若茶一见我,如见救星般冲过来,急急叫道:“小风姑娘,你快进去劝劝少主……”

  我吃惊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若茶急道:“方才少主见到有个人在王寨旁边鬼鬼祟祟的,就认定他是黑苗的奸细,带了人来抓他呢。可是我见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中原服饰,怕是哪个中原门派的人,若是贸然拿了他,恐怕又要起争端。但是少主不听我劝……小风姑娘,少主会听你的话的,你快去劝劝她。”

  我心里一惊,这事态已经够糟糕了,若是白苗的人再和中原门派起争执,那非天下大乱不可。我将手里的缰绳塞到若茶手里,道:“帮我拉踏风去马棚。”说罢飞快进楼里去了。

  柳云楼内。

  虽然现在还不是饭时,但仍有许多门派的人坐着喝茶聊天。刚才阿奴带人闯入柳云楼,现下楼里一片寂静。

  我一扫楼内坐着的人,大多不认识,枫溟三人依旧坐在那靠窗的一桌,而他们旁边的那一桌五人……

  我眼睛一亮,为首那人身着熟悉的白色衣衫和透明外纱套,衣角绣着翻飞蝴蝶,往面上看,眉如墨羽,眸若星辰,眸中微有凌厉之光,犹如一柄半出鞘的利剑,虽不似冷月那般锋芒毕露,却也让人无法生出轻视之感——

  这不是那梦无痕,又是何人?

  师兄一眼见到我,眼睛顿时一亮,二人相视,都是欣喜一笑。另外四人,有三位分别是御蝶七仙中的流潇、流叶、流鹤,另外一位男弟子,似是师兄的弟子。那四个见到我,纷纷脸露喜色,若不是我摆手让他们噤声,怕是一伙儿全叫起来了。

  我转头看向阿奴,她正气冲冲地站在一个人前面,那人一人一桌,面前放着小二刚拿上来的茶,十个白苗士兵将那一桌围起来,其中两个上前按住那人,不让他动弹。

  那人气急败坏地道:“哎哎哎,你们干什么?我又没犯什么事,抓我干什么?”

  阿奴柳眉倒竖地怒道:“没犯事?你这个黑苗的奸细。来啊,把他带回去,交给盖将军。”

  两个士兵答应一声,就要将那人扭送回去,那人力气倒大,硬是没拉动他,他怒道:“什么黑苗的奸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无故拿人,白苗族的人难道这么不讲理?”

  若茶早已追进来了,此时也拉着阿奴低声劝道:“少主,此事不宜动粗,看他的服饰不像苗疆人,万一和中原门派结了梁子,怎么和首领交代啊?”

  阿奴气得把手一甩,怒道:“若茶你别担心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阿娘怪罪下来我担着。我注意这个家伙已经很久了,他三番四次出现在王寨周围,鬼头鬼脑。刚才他从天上接了一只白鸽,拿了东西后看见了我们,转身跑得飞快,这样行事,不是奸细又是什么?”

  那人一听,立刻反驳道:“笑话,你那什么王寨周围又没有告示写着‘不准接近’,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那里?我见那里景色不错,便常去逛逛。刚才我接了家书,正巧肚子饿得慌,想快些来柳云楼吃饭,又碍着你了?小妮子,我警告你,你快放了我,否则的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奴面色霜寒,示意一个白苗士兵:“搜他的身。把刚才他藏的东西搜出来。”

  “是!少主。”那个白苗士兵答应着,上前搜身。

  那人“哎哎”地大叫,大声叫骂着。

  这时,从后堂里走出一位体态婀娜的女子,伙计一见,慌忙叫道:“老板娘。”

  阿奴回头一看,有些吃惊:“柳姨?你怎么出来了?”

  来人正是柳云楼的老板娘,柳氏云娘。

  那云娘板着一张脸,语气里带着三分斥责:“前堂里出那么大的事,我还能不出来?阿奴,无端地你带人来作什么?被你这样一闹,我这生意还做是不做了?”

  阿奴分辩道:“柳姨,这人是黑苗的奸细,我要抓他回去给盖大姐和阿娘,最近黑苗对我们的兵力布置了如指掌,城外许多山寨已经被他们攻下了,我看八成就是这些奸细传情报回去的。”

  云娘脸色稍霁,但仍道:“这人是不是奸细还难断定,你总不该就这样拿人吧?给外人看见,说我们白苗的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抓人,总是不好。”

  正说着,搜身那士兵回头禀报:“少主,在他身上没搜出什么东西。”

  阿奴讶道:“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他在那只鸽子上取了东西下来,你仔细搜了没?再搜一遍。”

  白苗士兵重新搜身,那人却大骂起来:“小妮子,你们白苗的人好不讲理,非要把罪名栽在我头上才甘心。嘿,各路英雄豪杰在此,你们都看到啦?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真真不讲理。”

  阿奴气极:“你闭嘴!”

  云娘却急了,拦着阿奴道:“阿奴,算了。或许你刚才看花眼了呢?放了他吧,给外人看见终归不好。”

  “柳姨!”阿奴跺脚道,见那白苗士兵再搜了一次身,却还是禀告没有搜出什么,不由又急又气,环视周围,见大多中原人士都看着,心里再怎么不愿,也不得不放弃,再纠缠下去,她就真成了无理取闹了。

  阿奴狠狠地瞪着那人,云娘对那人赔笑道:“客官受惊了,这次是我们不对。这样吧,客官要吃些什么只管点,柳云楼不算您的帐,算是赔礼。”

  那人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回瞪一眼阿奴,大模大样地坐下来点菜了。

  阿奴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银牙咬得“咯蹦”直响,却又对那人无可奈何,她握紧拳头站了一会,手用劲得指节都泛白,最终还是气冲冲地对那几个白苗士兵喝道:“收队,回去!”说罢,负气地转头就走。

  眼见一场闹剧收场,没了热闹可看,众人都收回了视线,继续聊天喝茶,柳云楼重新热闹了起来,此时,却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慢着!”

  众人一惊,又静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冰衣女子站在阿奴面前,伸手拦住了她,刚才那一声叫喊,便是这女子发出的。

  我伸手拦住阿奴,阻止这气冲冲的小姑娘离开。

  阿奴不解地看着我:“小风姐姐?”

  我没答话,收回手,走到那桌子旁边,云娘和那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云娘疑惑道:“这位姑娘,你……”

  我轻轻一笑,伸手到筷子筒里一堆筷子中抽出一支,放到眼前细细端详,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支筷子长短和普通筷子一样,但筷子头那一端漆了红漆,金粉溜了一圈。

  那人一见我抽出这支筷子,脸色顿时变了,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我冷笑一声,晃着这支筷子,叹道:“人家是早有准备,又怎么会轻易地被搜出来?……哎,老板娘,你这柳云楼还真是富裕,连筷子……”说到这儿,我的目光猛然锐利:“……都这么富丽堂皇,我看看,哟,还是紫檀做的呐。”

  那人的脸色苍白,手渐渐握紧了,云娘奇怪地看着筷子,道:“姑娘说笑了,这不是我们柳云楼的筷子,我们哪里用得起这么金贵的筷子哟,不但是紫檀做的,还溜着金粉。况且这筷子只有一支,不成对,也不能用啊。”

  旁边的小二也一叠声地道:“不错不错,刚才我收拾这桌子时还没有的呢。就这位客官一来,这筷子就莫名其妙地出现,被姑娘您找着了。”

  我哼了一声,道:“这筷子自然不是你们柳云楼的,名贵也就罢了,我还没真见过哪个酒楼的筷子上会有金蚕蛊粉末。喏,老板娘,你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什么金粉,而是金蚕蛊毒的粉末,是用来防止不相干的人窃取机密的。”说着,我随手拎过小二肩膀上的抹布包住手,伸手在筷子头转了几转,再轻轻一扯,筷子头便被扯了下来,筷子中段是空的,里面露出一个纸卷。

  我抬眼四顾,一干人等全都看呆了。

  我一笑,抽出纸卷,递给瞪大了眼睛的阿奴,把那两截筷子用布托着递给旁边一个白苗士兵:“拿去烧了,当心点,别碰到那些金粉。”白苗士兵接过,答应一声,到厨房去了。

  那黑苗奸细见事情败露,终于坐不住了,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阿奴手中的纸条上,飞快地一推桌子,返身就往一扇窗户飞窜出去。

  我嘿了一声,这奸细倒也聪明,知道门外有白苗士兵把守,他逃脱不了,而窗边坐着的大多是中原武林人士,与他无怨无仇,未必会拦他。

  不过,可惜啊,他想法是对的,却逃错了方向……

  我眉一挑,倚着桌子,动也不动,只是扬声叫一句:“凌庄主!”

  众人一愣,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见窗边枫溟那桌人中,冷月端坐不动,只是手一扬一挥,袖中飞射出雪白长绫,将那照面飞奔而来黑苗的奸细在半空捆了个结实,暗劲一吐,化解了他前冲之力,半空无所借力,那奸细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旁边的逸云随意在碟中小吃里取了一颗花生,运劲射向那奸细的下颌,力道大小正好震得那人下巴脱臼。

  我忍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这兄妹两个,配合倒也默契。

  我示意白苗士兵:“去把那人抓起来,搜搜看,他嘴里可能藏有自尽的毒药,把毒药取出来。下巴就不必给他接上了,免得他咬舌自尽。阿奴,你带他回去,交给盖将军发落吧。”

  阿奴高兴地答应一声,一声令下,便让人拿绳索捆了奸细,向御辞和逸云道了声谢,兴冲冲地和若茶押奸细回去了。

  我转头对云娘道:“老板娘,不好意思,碍着了你做生意。现在没事了,你放心。”

  云娘回过神来,慌忙道:“姑娘言重了。我还没多谢姑娘呢,帮我们抓了个黑苗的奸细,白苗族的族民都不知有多感谢您呐。您看,要吃些什么?柳云楼不收您的银子。”

  我推辞道:“老板娘不必如此,阿奴是我好友,帮她的忙也是应该的。我来找人,不必点什么菜,您去忙您的吧。”说罢,不等云娘再说话,就慌忙往御蝶谷那一桌走去了。

  云娘看着那女子去的方向,便招呼过来一个伙计,吩咐道:“那一桌的人,看看他们住哪几间屋子,房钱全都免了。”

  伙计答应一声,云娘回头看看那桌人,露出一个微笑,回后堂去了。

  而这厢,我还没落座,就听到一阵掌声从角落里传出,一个清朗的男声带着笑意赞扬道:“‘菡萏冰使’果然机智过人,名不虚传。梦谷主,好久不见了!”

  我听着声音觉着有些耳熟,转头往声音来源一看,角落的一张大桌坐着七个人,为首一人正站起来,笑吟吟地看着我,说话的便是他。

  只见那人手握象牙龙骨镶玉逍遥扇,珠光缎面的银色长袍紫线滚边,腰间一条做工精细的锦绣腰带,下挂一块穿龙飞凤玉佩,生得一副好相貌,风仪俊逸,神识沉敏,端是风宇条畅,好一个人中之龙。

  我眉一挑,“哦”了一声,有些意外:“沈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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