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五 典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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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无瑕》第二十一篇:化敌为友

日期:2009-06-01 22:34 作者:风火灵狐(summersnow)

  远处彩斓宫顷刻之间墙壁倾倒,塌落下来,成了一片废墟。断墙残垣下血流成河,连四周花草树木也浸在血水之中,腥臭之气十里外也闻得。
  林月如一手扶住阿洛与忆如,一手紧握马缰,连赶马儿飞跑。她恨不能生一对翅膀,立即飞到彩斓宫去,可那红马也似被那副惨像吓到,在离彩斓宫不远处踢腿狂撕,硬是不愿再前进。林月如索性将它放,自己抱了忆如,背着阿洛,拼命使起轻身功夫,飞步前去。远处那片血淋淋的废墟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林月如狂奔之中,突地停下脚步,怔怔向前呆望。只见残存竹墙之下,血泊之中,倒着的一俱俱尸体,已尽然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林月如不顾迎面扑来的刺鼻腥气,放下两个孩子,举足冲入那片人间地狱之中。她四下张望,却连一俱完整的躯体也不见,更认不出谁是她惨烈牺牲的苗家姐妹,谁是那群罪该万死的恶贼。
  林月如立於废墟当中,一动不动,只一遍遍念道:“我说我会帮大家打退恶贼,如今却、如今却……”她眼神迷茫没落,心中麻木空洞,好似又变回那“傀儡少女”一般。阿洛拉着才学走路的忆如,磕磕碰碰地踏着碎石竹片、泥土血水,走到林月如身旁,伸出嫩嫩的小手,拉住林月如冰冷玉手,轻声说道:“月如阿姐,走吧。”林月如若呆木鸡,只任小阿洛牵她走出废墟。
  阿洛从怀中掏出一只透着火光的虫卵,抬手正待投入那堆废墟之中时,却又缩回手来,依恋地瞧了那废墟—他阿娘与各位阿姐的安息之所最后一眼,便又举手毅然将虫卵投出。他年纪虽小,手劲却大,一伸手将虫卵投出老远。那虫卵一着地,立刻燃烧起来,原来那虫卵正是只火炎蛊。
  林月如见此情景,如梦初醒,惊奇地向阿洛望去。阿洛淡淡道:“在大理时,祖师阿婆告诉我:‘苗族战士死后,尸体要化为灰烬,在洒着他们鲜血的土地上飘散’。”火越烧越旺,火光照得他一张小脸一阵明、一阵暗,使他看起来那样阔淡,那样安详,简直有些…圣洁,半点不像个稚龄小童。便连小忆如也静静靠在他身上,不哭不闹。火舌随处蔓延,将整座废墟都包围了起来。林月如望着那片熊熊大火,慢慢地,她心中随着烈火燃烧的不再是仇恨,不再是悲伤,而是无比强大的力量。在风中狂舞的火焰,像是那片土地上牺牲的苗家儿女不灭的灵魂,将她们用不磨灭的毅力与永往直前的勇气,送入林月如心中,使她更加坚韧勇敢。
  也不知过了多久,“蹬蹬”一阵马蹄声从三人身后传来。只见远处一粗犷青年汉子手牵黄马,缓缓而来。一秀美少妇乘于马上,怀中小心翼翼抱着一只包袱。她看似大病初愈,颇为弱不禁风;却满面春风,与那汉子神情亲密,好不甜蜜。
  两人见前方乌烟瘴气,火光照天,不免惊诧不已。於是相视一望,那汉子也翻身上马,急速策马前行。行到火堆不远处,一阵烧焦的人肉味传来,隐隐见得火焰中一俱俱尸身遍地横竖,两人心中一颤,异口同声叫到:“师父?!”随即飞速驶到大火边缘。
  阿洛与忆如闻声转身,两双大眼瞧着来人,一声也不吭。林月如却纹丝不动,仍自望着火焰。那汉子一见三人,忙跳下马来,指着火堆对林月如大喊道:“那是…那是……”他原想说:“那是我神龙派的人吗?”却怎也说不出口。
  林月如依旧一动不动,冷然道:“不错,神龙派的人全给我们杀了,但彩斓宫也只留我一个,你若要报仇,只管找我便是。但我得先安顿好两个孩子。”她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喜怒,却最令人心悚。
  那少妇就是楚齐宗的儿媳,少年守寡的何肖兰,她怀中之物正是她刚刚产下的婴儿。而那年轻汉子,自便是她与丈夫楚景治的同辈师兄弟楚景江。何肖兰在彩斓宫大厅中无故掩面哭泣,夺门跑走,楚景江自告奋勇出去寻她,两人即便一去不返,现下想必是因何肖兰在外不巧要生产。可这两人乃师兄嫂,为何神情动态却活象一对夫妇,便不可而知了。
  楚景江一听到师门被蔑,心情动荡不已,脑海混乱,不及多想,已本能地抽出腰剑长剑。却抬头见到林月如迎风悄立,头也不回,立时心想:她就是有呼风唤雨的能耐,我也不能在她毫无防备时出手,何况她是个女子,於是大叫道:“你…你快拿出兵刀来,否则败了不服!”若是平时,林月如恐怕觉得楚景江狂妄自大得可笑,得乐得前仰后合,可此时她任楚景江连喊几句,却仍旧哼也不哼,动也不动。
  马上的何肖兰心中却打了个寒颤:“她丝毫不反应,必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二师哥呀!这样明白的事,你傻乎乎地却瞧不出来。”想到这里,何肖兰反而心中一阵甜蜜。她温柔地看了怀中孩儿一眼,心中百感交集,抬头朗声道:“二师哥,咱们不报什么仇了!”
  楚景江心头一震,回过身来,不敢相信地看着何肖兰,林月如也略为惊奇,回头瞧了马上女子一眼。原来何肖兰初为人母,一颗心全放在孩子身上,她此时虽悲苦,却不怨恨,更不欲与林月如拼个两败俱伤。她自己与二师哥同生共死,毫无遗憾,可孩子怎么办?再者……
  “怨怨相报合时了……”何肖兰又低下头来,幽幽地道:“师父…师父也是为了报仇,才害大家落得如此。”
  “但、但……”楚景江心中惊异,想道:“小师妹向来乖巧,如今却敢将这种罪名加到师父头上!”当下心觉不妥,欲出言警告,却又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何肖兰一改往日柔顺,打断他续道:“可是什么?大家心中都明白那苗女说得不假,大师哥不是她们杀的,但谁又敢顶撞师父?就连那时…那时……”
  她最后一句话未说完,楚景江却已会得她意,林月如在一旁却看得满头雾水。楚景江踌躇一阵,竟向林月如跪拜下来:“林姑娘,你武功比我夫妇相加更高百倍,你若要取我们性命,我们也束手无策,只是我们也得先安顿好孩子。可…我听师妹的,你若不向我们寻仇,我一家三口也不与你纠缠。咱两家不管有何恩怨,死的人也够多啦,难道非斩尽杀绝不可?”
  夫妇?一家三口?这两人与楚景治当真另有一段故事,可林月如当下也顾不得这些。此时眼前大火仍熊熊燃烧,林月如心中怒火却已燃尽,她转过身来,低身蹲下,双手扶在阿洛肩头,说道:“死了母亲的是阿洛,要否寻仇,你也当问他。” 声音仍旧平静,却已不冷漠。
  楚景江怔了一怔,便向阿洛作了个揖,严辞道:“小兄弟,你意下如何?”他一本正经,称一五岁小童“小兄弟” ,十分滑稽,可此时此刻,却无人笑得出一声来。
  阿洛看了看林月如,林月如点了点头,微笑道:“阿洛,你说要不要跟他们打?”
  阿洛摇头道:“他们没打过阿娘和阿姐们,咱们不和他们打罢。”
  林月如奇道:“你躲在屋里,如何知道他们没出手?”话一出口,便即骂自己糊涂:“这还用问么?外面打着架,这小子怎有乖乖坐在屋里之理?”当下向小脸微红的阿洛做了个鬼脸。
  而阿洛他话虽出口,楚何夫妇却远不安心,又不由看向林月如。林月如见他们望着自己,颇不耐烦,秀眉微蹙道:“阿洛都说了,你们既未伤人,又何以与你们为敌?”
  楚何夫妇松了口气,何肖兰见林月如微有不快,即欲解释:“我们只道林姑娘……”
  林月如撇着嘴道:“只道我养尊处优,蛮不讲理么?”其实她并不生气,不过见楚景江、何肖兰忌怕自己,故意逗他们发窘。
  阿洛在一旁偷笑道:“阿姐,你本来就不讲理。”
  林月如哭笑不得,“呸”了一口:“死小鬼,小心我撕破你的嘴。”说罢作势要去捏阿洛的脸,阿洛咯咯地笑着跑开来。
  楚景江、何肖兰夫妇忍俊不禁,小忆如也坐在地下跟着笑了起来,谁知过才腾腾杀气,竟被瞬间化开。林月如三步两步追到阿洛,将他抱起后不停地转圈,阿洛边笑便央央求饶,两人暂将沉重心情抛了开来,脸上笑容灿烂。却听身后大火也不知烧着了什么,传来霹雳啪喇一阵爆炸声,林月如似从美梦中惊醒,骤然停步,脸色阴沉下来。阿洛善解人意,心知林月如想起阿娘与阿姐们,自己也一阵难过。
  但苗人生性潇洒刚毅,每遇一件惨事,便更坚韧一分,从不沉浸于悲哀之中,连小阿洛也不例外。阿洛抬起头来,朗声对林月如道:“月如阿姐,我长大后要同阿娘一般英勇,死也死得光荣。”旁观的楚何夫妇不禁心中暗叹:一个小娃儿说得出这话,长大必不得了。林月如抬头看了看阿洛,露出了太阳般灿烂的笑容,当下紧紧攥住他的小手。
  何肖兰早在彩斓宫大厅内,为林月如不顾敌对身份,出言相慰,对她心生好感,此时对她的好感又更加一分,当即微笑道:“林姑娘,恕小女子贸问,你今后如何打算?”
  林月如道:“我本想托盖姐她们带忆如回苗疆,”在险些毙于师父手下后,她还是觉得忆如在白苗人守护下更为安全。“我自己寻李大哥去;但现下自是保忆如与阿洛去苗疆一路平安为重。”她生性磊落,随口便道出今后打算。
  何肖兰又说:“那小女子有一不情之请,林姑娘可否答应?” 她语调轻柔细软,却甚为郑重。
  林月如心下认准楚何两人并无恶意,又向来好事,脱口答道:“只管不伤天害理,我尽力办。”
  何肖兰与楚景江相视一望,二人本道林月如虽不向他们寻仇,也毕竟与自己师父有血海深仇,本不指望她相助半分,却不料她答应得这样爽快。何肖兰续道:“林姑娘…可记得我大师哥仍尸骨为还?”原来她与楚景江欲寻师兄尸骨,却哪敢自己入苗疆?
  林月如银铃般脆生生地笑道:“你不说我倒忘啦!我即早已答应,又与你们同路,有何不可?瞧你过才小心翼翼那一副模样。”楚景江与何肖兰连忙道谢,心中皆想:“这姑娘也太率性,我俩虽无歹意,但她总该小心才是。” 岂知他们便有歹意,林月如也不屑防备。
  林月如突地想起,奇道:“咦?你们何时又是夫妇啦?”
  何肖兰虽早料得她会问起此事,却仍霍然霞飞满面,头低得险些碰地。楚景江也面红到了耳根,吞吞吐吐地半天:“此事…此事…说来话长……”林月如见二人窘态,直暗悔自己口没遮拦,忙道:“不便答就罢。”
  楚景江连忙摇头道:“不、不,这事我们谁也不瞒。”转身瞧妻子一眼,见她轻轻点头,朗声续道:“我与大师哥、小师妹与自小一起习艺。我俩性情相投,暗中定情,谁知…谁知大师哥也喜欢小师妹,便由师父做主,向小师妹家求亲。”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一鼓作气说:“小师妹的父母深知大师哥往后必继承掌门之位,於是软硬兼施逼着小师妹妥协。我又父母早亡,被楚家收养,受恩甚重,於是…也最终知难而退。”
  说到这里,何肖兰突然抬起头来,吐气如兰地道:“我…我与大师哥成婚后难忘旧情,日夜饮泣。后来大师哥去了苗疆,我竟不能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怀下了这孩子。”说着低头望着孩子,又复默然不语。她虽未直说,也令人心知肚明:“这孩子原来不是她丈夫的。”
  楚景江续道:“接着便传来了大师哥的死讯,小师妹愧疚太深,便闭门不出,绝不见我,我也心觉对大师哥不住,不再纠缠。小师妹怀的孩子,大家都当是大师哥的,连我也今日才得知不是。”
  林月如笑道:“你们这一去原来尽解前嫌了。”
  何肖兰悄声道:“唉…为这孩儿,不得一错再错。”
  林月如板起脸来:“那有何错?你本就不该嫁与你大师哥。你若终身守寡,与你心上人伤一辈子心,又让孩子有爹难认,才叫对么?”她心直口快,心中想的都一鼓脑说出口来,楚、何夫妇却丝毫不怪她,只幸她未轻蔑他们。要知论当时,就是他们的亲生爹娘恐怕也难容下这一对“奸夫淫妇”。
  何肖兰这才敢抬头,向林月如展眉一笑,又转头瞧了瞧夫君,将怀中幼儿递去,说道:“二师哥,你来抱孩子,再扶我下来。”
  楚景江听言接过孩子,又要扶妻子下来,却听林月如慌喊道:“楚夫人产后体弱,为何下马?”
  何肖兰微笑道:“我无伤无病,骑什么马?这马林姑娘骑骑好了。”原来这何肖兰看似羞怯柔弱,其实颇有心机,她见林月如武功高强,人又率直,便想若交她这个朋友,好处定然不小。
  楚景江倒是直肠性子,他见林月如伤重,又感激她答应相助,马让给她本来自然,於是对师妹言听计从,当下答道:“是啊,林姑娘你身上伤痕累累,便休再多走路啦!” 说罢又伸手去扶何肖兰下马。
  林月如秀眉紧蹙,微怒道:“本姑娘便这般无用,受了些小伤,便抢月子里孕妇的马么?”
  何肖兰连忙辩答:“你怎地抢了?是我让……”
  楚景江突地仰头笑道:“再往西南方走上几不路,就有个小村子。咱们有这我让你,你推我的功夫,早就到那儿啦!” 说罢终得一手接过孩子,一手扶妻子下马。
  林月如不再推辞,低声道了声“多谢”,便带两个孩子同乘马上。白马上林月如血迹斑斑的破烂衣衫稍嫌宽大,经风一吹更显得她瘦骨嶙峋,连何肖兰也比她滋润得多;满头青丝散乱在脑后,迎风飘扬;肌肤长日暴晒,已微呈麦色。再美的人儿,此时也会狼狈不堪,这林姑娘却穿得越破,越显英姿飒爽,桀聱不驯,形成一种再巧的匠也雕琢不出的美。楚、何夫妇第一次仔细看她,不禁暗叹:“江南美女如云,公子少侠们却个个朝思暮想着林小姐,我还原道他们只为林天南的权财。如今一见,才知她气质、美貌果真独一无二,全天底下也找不出一个同样的。”其实林月如自从离家出走,在外奔波一年有余,容貌比原来养尊处优时也有不同:只见她脸上眉目越显分明,清丽无比,一对眸子尤为清澈有神;身形瘦则更玲珑飘逸,肤色深些则更神精气昂。这等风华,却比从前锦衣玉食时还美得多。
  林月如对楚景江笑道:“孩子给我抱罢,你只管照顾好你的小师妹。”楚景江见她神情坦诚,毫不犹豫便将孩子递给了她。何肖兰本不敢让她与丈夫以外之人抱那孩子,但为使林月如信任,并不阻拦。林月如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低头打量着这初生幼儿,不经意地露出温柔的微笑。只见这孩子眉清目秀,是像母亲多些,但熟睡时那憨态却极像父亲。林月如抬头见何肖兰全身酥软地倒在楚景江怀中,显然丝毫力气也无,不禁又担起心来:“你们没事么?”
  楚景江哈哈大笑道:“我们夫妇互相扶持,多远的路也走得。”何肖兰脸又红得抬不起来,细声细气地叫道:“在林姑娘面前,休…休得如此轻浮……”说罢又不痛不痒地打了师兄一下,楚景江只是继续爽朗地笑。
  林月如见两人的恩爱神态,脑海中又浮现出李逍遥的身影,心里酸痛间夹着一丝甜意,只望他也在自己身傍,疲倦时也能靠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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