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遗书 – 第八回 山下寻妖怪 洒酒谈生死
一夜未得好眠，已到拂晓，小小爬起来见窗外正是：丝丝蒙明月半清，东方红轮照天明。只闻仙鹂鸣翠晓，再望北极已无形。
突然听到后堂有动静，小小想：“难道是那两个妖怪想逃跑？”
于是悄悄来到后堂，哪里还有妖怪？柱头上剩下两根空绳子，原来那两个妖怪恢复了功力便借土遁逃了。
小小气得垂胸顿足后悔道：“真不该忘了贴符了！”
小小急追了出去，不到十里路，果然看到那两个妖怪在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小小远远就喊道：“两个妖怪休走！”
然后架剑飞过去挡住去路。那两个妖怪本来就受了重伤打斗不得，于是便道：“大侠饶命！”
小小道：“饶命可以，把你们的事情交代清楚，你们是谁指使？”
那长嘴道：“我们乃魔族三护法座下，牛头将军、野猪大将。奉命剿灭唐门，不想那里戒备森严，进入不得。听说娥眉掌门下山去了，于是攻上娥眉，不想遇上你这大仙。”
小小道：“你魔族有哪些人物？”
长角的道：“从上到下，由魔尊违世天尊一手统领；下面是四大护法，分别是九头龙王、千面狐王、苍伯书生和紫竹仙子；再下面是各个头领；头领下面是元帅；元帅下面是我们这等官衔的将军和大将；还下面就是队长和小兵。”
小小听了寻思道：“这魔族组织紧密，等级森严，而我的武功只略胜于他们的低等将军，如何是好？”又问道：“快说说那违世天尊有些什么能耐？”
那长嘴的道：“小的根本见不到魔尊大人，平时只和四个护法见面。”
小小问道：“那四个护法有些什么能耐？”
长嘴的道：“那大护法是九头龙王，听说他有九个头，不死之身，和魔尊大人一同找到蚩尤之胆从此纵横天下；那千面狐王是个白毛狐狸精，听说善于变化，专迷好色之人，最近天啸掌门就因为迷上她，被摄了魂魄。”
这听得小小心惊胆战想：“怪不得天啸门这么轻易就被灭掉，原来是中了那妖女的招。”然后继续问：“其他两个护法呢？”
那长角的接着说：“三护法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苍柏书生，他外表柔弱斯文，但是是四个护法中最心狠手辣的一个，而且他做事诡诈多变，不择手段，是魔尊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四护法是我魔族的菩萨，她善良仁慈，有起死回生之手段，由于她不肯杀人也不喜过问世事，魔尊让她负责一切魔界的内务。”
小小听完道：“最后再问你们件事，回答得好马上放走，答得不好哼哼，看招！”
话音刚落，一招天雷破，将妖怪身边的一棵千年古松劈得稀烂。
两妖怪吓得连连磕头道：“上仙发问，不敢不答。”
小小问道：“蜀山派张朝阳、李奉淌是我朋友，你们为何将其戮首剥皮，何其残忍？”
那两妖怪慌道：“大仙息怒，这事不干小的事，是三护法做的，他说这样可以涨我魔族士气。”
小小怒道：“张朝阳、李奉淌乃蜀山高手，即使不能取胜也可全身而退，为何轻易就死与你等鼠辈之手？”
那妖怪道：“小的听说是蜀山派还有个道士叫程光远，三护法见他道心不定又少智谋，于是联合千面狐王引诱于他。那呈光远受了牵制，张朝阳、李奉淌为了救他，误入了魔族结界，进退无路于是被三护法俘获。”
小小心道：“想不到是三师叔连累了他们，哎！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于是问道：“那呈光远现在何处？”
长嘴的道：“被三护法废了武功锁在华山思过崖。”
小小心道：“三师叔也够惨，由于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师兄弟，却还要饱受心灵上的打击。虽然他做错了，但我也得救他好回山复命。”但他嘴上道：“活该，这种人也真该悔过、悔过。”接着小小道：“你们两个滚吧，今天本来要杀你两个为我朋友报仇，但先答应你不杀，所以命切记下，如若以后再被碰见，碎尸万段。”
两个妖怪连滚带爬跑了。
小小心到：“还不知道他两个有没有乱说来哄我。”
于是变成只山雀跟上去听那两个妖怪说话。只听那长嘴的道：“没想到他还真放了我们。”
那长角道：“幸亏我们说得老实，不然露出破绽我们小命就没了。”
长嘴的接着道：“是啊，好在他问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三护法那里我们也好交代。”
那长角的又道：“恩，要是他问伏虎门的事，我们可为难了”
那长嘴的打断他道：“小心，别泄露机密，快回去复命。”
说完两妖怪加快步子下峨眉山去了。
小小心道：“看来这两个妖怪倒说的实话，不过刚才听他们说伏虎门有什么要紧事？难道王掌门有危险？还是先救三师叔要紧，等救了师叔再去那个什么流云潭找找线索。”
想着想着已经回到娥眉正殿，天色已经通亮，晨钟已响数声。
小小回到大殿，娥眉弟子早已聚齐，都纷纷上来询问，小小把刚才发生的事和打听到的消息都对众人说了。
妙尘听了问道：“那华师弟待如何行事？”
小小道：“先去救我三师叔，再回蜀山请师父定夺。”
妙尘道：“我娥眉感谢你的大恩，本应该努力协助，但无奈师父不在山上，而且还要防范妖怪再次来进攻。不如这样，我们师姐妹中找一人和你同去，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没想到那些娥眉女弟子个个道：“我去，我去。”
小小见状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那妙尘又道：“既然华师弟能应付，我也不强求了，但以后有我娥眉帮得上忙的地方，只管说。”
小小这才松了口气道：“是，我这就告辞。”
正准备叫仙儿走，突然那王怜道：“华小小！你就想一走了之吗？”
小小大惊，心道：“刚才她不发言，一开口就吓我一大跳，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于是道：“你想怎么样？”
王怜道：“反正要对我负责”
小小道：“我没说不负责啊，你总得说个怎么负法啊？”
王怜又支吾了半天，仙儿忍不住道：“就是要你娶了她啊！”
小小一听大惊，在场的同样也大惊，见那王怜早羞得面如酒醉，鳃似红李；再看仙儿一副认真的样子，也不象在开玩笑。小小拉过仙儿悄悄道：“你有没有搞错，连你也叫我娶她？”
仙儿道：“不光是她，还有我啊”
不等她说完，小小已经灰头土脸，心中只浮现出一个字“闪！”，于是回头作揖道：“各位师姐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小先走一步，”说完一抽身，消失在九天之外已。
小小刚刚走，仙儿和王怜便追了出来，哪还有半个影子？王怜气得跺脚道：“死贼，居然这样逃了。”
仙儿道：“你跟我来，我能找到他。”
王怜问：“你为什么能找到他？”
仙儿道：“我在他身上洒了花粉，在百里之内我都能嗅到。”
王怜道：“真的假的？”
仙儿道：“当然是真的，上次我和他跟踪你到苏州就用这方法呢。你跟我来便是，包管三天找到他。”
三天过后，三人一前两后，已经向北行了几百里，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一条古代栈道，王怜对仙儿道：“你的鼻子到底灵不灵啊？不是说三天之内能找到吗？”
仙儿道：“没问题的，我现在嗅到了，他就在附近啊。”
王怜向四周张望一翻，只见四处茫茫，八方寂寂，斜松托云，山鹰旋空，哪里来什么人影？于是对仙儿道：“根本就没人嘛，你一定是在骗我。”
话音刚落，王怜觉得有雨点滴在头上，抬头看，那头顶树干上躺着一个人，正一只手拿着个红葫芦喝酒，另一只手揩去嘴角的酒向下一甩，正好到了王怜头顶。
王怜见了大怒道：“树上的猴子是什么人？敢把酒弄到本小姐身上？”
那人哈哈笑道：“到底你问的是什么人还是什么猴子？”
随着笑声渐隐那葫芦慢慢拿开，露出张脸，那就是华小小。
王怜在下面剑拔弩张，准备上去杀他，小小道：“大小姐，别上来，太不雅了，你何等身份也学人上树”
仙儿在下面打断道：“小小，你为什么要逃跑？”
小小道：“才不是逃跑，不过是要一个人静一静。”
仙儿道：“静什么？”
小小道：“我在考虑如何逃脱。”
王怜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逃脱？”
小小道：“我发现不能逃脱。所以在这里束手待毙。”
王怜道：“那好，我再问你次”
不等说完，小小道：“不用问了，要我答应，就先回答我个问题。”
王怜道：“什么问题？”
小小道：“为什么你非要我娶你？”
王怜道：“我们王家是何等尊贵，江湖上哪个门派不敬重？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我被你看到的事，我们王家的颜面何在？”
小小笑道：“那万一是只猪看到你，你不是要嫁给猪？”
仙儿也笑道：“小小你说自己是猪？”
小小道：“去去，小朋友别打岔。”
王怜正色道：“反正不娶就得死。”
小小知道对她也说不清楚什么道理无奈道：“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答应你。
“王怜道：“先说说你的条件。”小小道：“第一，以后不准来不来就要杀我。”
王怜道：“你答应了，我们就是一家人，这个自然。”
小小转头看看仙儿道：“第二，”
王怜也看看仙儿道：“这个也成。”
小小故弄玄虚的想了想道：“第三嘛，这婚姻大事需得我师父和你爹娘答允。”
王怜道：“可他们失踪了好多年了。”
小小心里喜道：“恩，正是要这样拖着。”嘴里却道：“那我们一起去找到他们。”
仙儿在旁边喜道：“其实我们可以去流云”
还没说完，被小小捂住了嘴，小小道：“天机不可泄露。”
王怜再三追问，小小只是不答，也只的作罢。
三人走过栈道，经过汉中来到华山脚下，这里虽称为西岳，但却显见人烟，三人来到山下一处店蓬，那小二迎了上来道：“三位客官来点什么吃的？”
小小道：“走累了，先来点茶解渴。”
小二道：“好勒！客官还要点什么吃的？”
仙儿道：“有什么特产吗？”
小二道：“我们这西北荒地没什么好东西，只有羊肉泡馍勘称一绝，三位要不要偿偿？”
王怜问道：“怎么叫泡馍？”
小二道：“把馒头当面吃就叫泡馍。”
小小道：“这到新鲜，来三碗。”
不一会，三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摸端上来，三人大吃大喝一阵，突然王怜道：“我头好晕。”
说完便晕倒在地，小小这才发现泡馍里有蒙害药，因为他和仙儿都是百毒不侵所以无事，但他想看看这伙人到底耍什么花招于是也装着昏倒，仙儿见了忙上去问道：“小小，你怎么了？”
小小悄悄道：“快，装晕，看他们耍什么把戏。”
于是三人相继昏到。
三人被后房出来三个大汉搬到后蓬，小小闭着眼睛在后面偷听看他们说什么。
只听一个嘶哑的声音道：“等了半个月才抓到三个小孩，如何向魔使交代？”
然后那小二的声音道：“这荒山野地的，活着的都被他们吃了，叫我们去哪里找活人？”
又一个粗壮的声音道：“找不到也得找，否则我们都死得难看。”
那小二道：“迟早都要死的，你以为我们难道能逃脱？”
这时又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道：“本来我早就说和魔族拼了，你们非要拉住我，现在好了，人不人、妖不妖，算什么东西？”
那嘶哑的声音道：“你懂个屁，现在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蚩尤之魂被囚禁在哪里，只要我们一天不说出来，我们就能活一天。”
那粗壮的声音道：“恩，有道理，但总有一天我们会说出来的。”
那小二道：“先拖吧，总有逃脱的机会。”
那嘶哑的声音又道：“别废话了，你们把这三个人看好，我去给山上的人送饭。”
说着几人就要望外走。小小听起来他们好象走远了，爬起来悄悄偷看，果然，那小二继续在外面招揽生意去了，两个大汉在后房磨刀，还有个大汉提着个篮子上山去了。
小小心道：“难道那人是去给程师叔送饭？”
于是叫起仙儿，救醒王怜，正准备跟踪那嘶哑声音的大汉上山，突然听到在磨刀的那两人道：“上头有令，这几日恐怕有人会来救山上那个蜀山弟子，我等在此严密看守，不可放人上山。”
小小喜道：“果然是，你却不知我已经上山了。”于是三人跟上山去。
不愧是五岳之一的华山，怎见得：前面孤松直，身旁断魂崖。人还在山上，魂已至九幽。
好在三人轻功都还不错，所以倒不曾成为坠崖之鬼，只跟到一山洞前，躲在一棵树后看，那大汉叫了两声：“吃饭了！”
里面没人答应，那大汉于是扔下篮子，径直下山去。小小料想程光远在洞内，等那大汉走远，小小三人才走近。
听里面有人吟道：“玉阙芳草怎堪摘，白头才恨醉酒色。苟全惭躯伴孤魂，对笑夕阳天尽黑。”
小小听那声音果然是程光远，叫道：“三师叔，小小来救你了。”
那洞里的吟声骤然停止，渐渐洞口映出个人影，他一手遮光一手扶墙而出，长发凌乱，白衣染血，随着他手移开，小小看清楚了他的脸，面色煞白，瞳孔放大，但赫然就是他的三师叔。
那人呆呆的抬头看了看小小，道：“恩，我认识你，你是小小。”
小小道：“三师叔，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跟我回蜀山，一切会好的。”
程光远看了小小一眼道：“回去做什么？我还有什么面目见掌门师兄，还有什么资格去见我的师侄？”
王怜道：“你这样子还是个男人吗？”
小小对她道：“别多话！”
仙儿对程光远道：“前辈，你的伤我可以治好，你跟小小回蜀山吧，大家都在找你。”
程光远呆滞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道：“大师兄和四师弟你们能治活吗？”
王怜道：“人死了当然治不活了。”
小小恨道：“你一边去，不说话嘴要烂啊？”
于是仙儿把王怜拉到一边去。
小小把葫芦递给程光远道：“喝，这是你教我的。还记得我五岁那年，你用筷子粘酒给我吃吗？”程光远也不回答，接过葫芦就仰天猛灌。
小小接着道：“记得我们那时在蜀山无忧无虑，你还时常带我逃下山去玩，害得师父罚我们扫厕所。”
程光远嘴角微微一翘，但马上又皱起了眉。
小小见有效又说道：“我们还能回到从前的生活，只要大家活下来，就能再次过上平凡的日子，我们不需要管降妖除魔，也不需要有武功。”
程光远终于开口道：“我们真还能象以前一样？大师兄、掌门师兄、小师弟还有我的师侄们在一起？”
小小道：“那当然，你回蜀山养伤，等经历了这次浩劫，我们就会象以前一样快乐。来，跟我走！”
程光远渐渐的伸出了手，小小也伸出了手，两人手终于握到了一起，小小也已经泪光莹莹，终于要成功的，小小这时才意识到，拯救一个生命比毁灭生命更难。
突然，程光远大叫一声，扑倒在地，背上还插着一把钢叉，小小大喊：“三师叔！”
这时，惊动了那边的仙儿和王怜，三人汇合，仙儿马上用赎魂咒救程光远，突然听有人道：“赎魂咒没用的，他现在已经真气全无，是个废人，一旦受到重创即刻魂飞魄散，只有一魂一魄残留体内，不死做甚？”
众人抬头忘去，只见一个鳞甲满身的尖嘴妖怪。王怜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暗箭伤人。”
那妖怪道：“我是魔族二护法座下穿山大将，奉命在此看守。二护法吩咐，如果程光远敢走出思过崖，格杀勿论。”
王怜道：“呸，死妖怪，要你今天陪葬！”
说完拔剑出招，仙儿也上前帮忙。
程光远尚残存一丝气息，他对小小道：“我死是是罪有应得。”然后摸出一块令牌交给小小道：“这长老令牌麻烦你你交给掌门师兄，我我对不起他，还有大师兄和四师弟。”
小小道：“三师叔，你振作啊，不会有事的”
程光远打断道：“小小，其实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就能过平凡和睦的日子”
小小哭道：“一定能，你也能等到那时。”
程光远道：“酒，最后再喝一口”
小小连忙把葫芦拿来喂他，程光远喝了小口道：“大师兄、四师弟，光远来向你们谢谢”
罪字不曾说完，双肩一振，眼已无光。小小大喊一声，那声音撕心竭力，震破寰宇。仙儿、王怜连同那妖怪都停手见到小小轻轻的放下程光远的尸首，突然抬头望着那妖怪，那眼里迸出仇恨的目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笼罩着，那是来自原始的恐惧，这种长期被埋藏的恐惧被小小的愤怒的气势激活了。
小小朝妖怪吼道：“妖怪！今天要你飞灰湮灭！”
那妖怪早被那气势所震慑，现在根本无心恋战，正想抽身逃跑，小小大喝一声：“喝！”
只见顿时昏天黑地，阴云密布，小小再喊一声：“哈！”使出一招雷系终极绝学狂雷！只见万丈闪光一过，华山顶上树木倒了大半，阵风吹散，带走那片烧焦的气味，哪里还见得到那妖怪，早化成飞灰随风而走。
王怜见了对小小道：“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
仙儿也不住点头。小小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从她俩旁边走过，背起程光远的尸体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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