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外传之一剑震神州(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宿命难违
当夜,神魔之井
经过交涉,天帝和重楼终于达成协议:此次神魔大战便以五回合比武竞技之法来一决胜负。但因此战意义非凡,决战时间,地点和参加人选都要经过再次商议方可定夺。所以天帝安排明日正午在天 外天附近的论剑坛大摆宴席,只邀请重楼一人赴会,共商比武之事。而今,重楼则率领魔族大军退驻于神魔之井,等待明日的来临……
“尊王,伏羲老谋深算,无端提出比武止战,其中必然有诈!还请三思而行!”玄霄上前劝谏道。
重楼背对着他,负手而立,轻闭双目,冷冷应道:“无需多言,本座自有分寸。”
“……那明日之约,尊王当真打算单刀赴会?”
“不错。”
“万万不可!尊王乃我魔界支柱,若有闪失……”
重楼霍然睁开双目,一股无形气浪汹涌出来,“你是在怀疑本座的实力?”
玄霄为之一窒,连忙躬身道:“末将不敢。”
“谅你也不敢!”重楼挥手道:“你不经本座允许,与幽冥擅自率军出征,本该严惩不怠!但念你入魔不久,又是报仇心切,本座方才饶你这次!从今往后,你只需遵从指示行事,其余大小事务, 本座自会料理,无需你干涉!”
玄霄沉默片刻,也只得低声应道:“末将明白了……”
默然半晌,重楼问道:“他们呢?”
玄霄先是一怔,随即应道:“幽冥在调配士兵巡逻,以防神界趁夜突袭;龙煌不知所踪;而水月莹则独自在那道剑痕附近……”
“剑痕?”
“禀尊王,事情是这样的……”玄霄把之前他们如何破解九天归灵阵,又如何被天梦封印在井内,最后又如何破除封印,攻上天庭的经过告诉了重楼……
“……如此说来,最后打破封印的人是月莹?”
“正是。”
“……本座也曾见识过封天锁……其封印之力非同小可,纵是神兵利器在手也难伤其分毫……月莹竟能以一人之力将之击破……”重楼沉思许久,像是恍然想到了什么,“莫非那剑痕是!?”
神魔之井某地
水月莹深深地凝视着那道残留在虚空之中的剑痕,默然半晌,似乎若有所悟,孤月剑锵然出鞘,腾空而舞,剑势千回百转,虎虎生风,招式虽依旧是神剑九式,剑路却比过去更加精练,更加成熟… …
“哈哈,一人练剑未免寂寞,让我陪你玩玩!”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未见其人,强招已至——
天魔龙阵剑——魔斩青天
水月莹微微一怔,但从对方的声音和招式便已猜到来者是谁,立马出招迎击——
神剑九式——剑惊神魔
两招相撞,气浪澎湃,二人各自散开,来者似乎当真只是玩玩而已,并无敌意,因此没有再继续出手,一笑道:“不愧是与我同宗同脉,小小年纪便有此修为,实属不易,叔父若泉下有知,也可瞑 目了。”
只见来者身披龙族战甲,浓眉冷目,面容俊朗,英气逼人,正是龙泽之子,龙渊之侄——龙煌。
论及辈分,来者本是自己的“堂兄”,也是现今世上惟一的亲人,但水月莹却并无任何亲近之意,反而略带一丝敌意,冷冷问道:“你来找我,是想为你父亲报仇?”
杀父仇人近在眼前,龙煌不但不怒,反而冷笑一声,“我若要报仇,又何必与你多费唇舌?”
“……你不恨我?”
“哼,看来你自小在人界长大,并不知晓魔族是如何对待所谓的‘亲情’:我们魔族向来是任性而为,无拘无束,不受任何礼教之限,即便是骨肉至亲,若有不和,反目成仇,也是习以为常之事。 龙泽虽为我父,但生性暴虐,行事阴毒,我少年时便见其不惯,与之反目。倒是叔父龙渊刚直不阿,光明磊落,从小传我武艺,视我如己出,令我好生敬仰。”
水月莹闻言愕然。
这时另一个声音传来道:“龙煌所言,句句属实,本座可以为他证明。”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重楼。
既然有重楼作证,水月莹这才放下了心,收剑回鞘,拱手一礼道:“方才得罪了。”
龙煌含笑道:“我听说过你的本事,这次只是打个招呼,日后若有机会,我们一定得好好较量一番!”
“……随时恭候。”
“呵呵,那我们便后会有期了!”
说完,龙煌转身就走,重楼立马问道:“你又要去哪儿?”
“去哪儿?呵,热闹看完了,架也打完了,当然是回魔界,继续练功去了。”
此话一出,二人同时一怔,水月莹不禁问道:“你不打算参加五回合比武?”
龙煌笑道:“要战就生死相搏,那样才够痛快!什么五回合比武,我才没兴趣。况且我今日与天胤交手,发现他确实名不虚传,以我目前实力最多也只能与之斗个平手,再战一次根本毫无意义。”
二人默然不语。
“最后,你们给我带句话给天胤:待我完全练成魔龙绝剑之日,便是他授首伏诛之时!让他等着那一天吧!”言毕,龙煌便化作一条黑色巨龙,呼啸而去。
待龙煌走后,重楼将目光转向空中的那道剑痕,凝视许久,方才开口道:“你可知这剑痕是谁留下的?”
水月莹答道:“不知……但我感觉到这道剑痕与神剑九式以及我手中的孤月有着莫名的关联……”
“……留下剑痕的便是孤月剑曾经的主人,也是当年创出神剑九式的那个人……”
“……难道是……!?”
“不错,他就是本座惟一的知己,也是宿敌——飞蓬。”
虽然已经猜到,但听到这个名字,一向冷静的水月莹还是不由得一愕,“若当真是他,距离上次神魔大战已事隔数千年,为何这剑痕依旧完好如新?”
重楼深深地望着天上的剑痕道:“当年魔帝战败,本座护送他由神魔之井退返魔界,飞蓬领兵追杀而来,邪灵尊——殷孽让我等先行,自己则亲率残余部众留下断后……据本座后来所知,负责断后的军队被杀得片甲不留,连殷孽也死于飞蓬的神剑斩之下……”
“神剑斩!?莫非这剑痕是……”
“虚空留痕,千古不灭……这便是你一直尚未领悟的神剑斩第二斩——神斩。”
水月莹闻言愕然。
重楼这时转过身来,道:“听玄霄说,是你打破封印的?”
水月莹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你已经悟出神斩了?”
“……我确实有所领悟,但我并不确定那否就是神斩……”
重楼沉吟片刻,霍然惝开双臂道:“便用你悟出的剑招——攻击我吧!”
“什么!?”
“本座与飞蓬相识多年,交战无数,虽未亲眼见过神斩,但对神剑九式的剑意和剑路也颇为熟悉。你领悟出的剑招究竟是否神斩,本座一眼就能辨出。”
“……可此招能将封印击破,威力非同小可,稍有不慎……”
重楼冷哼一声,傲然直立道:“即便是当年的飞蓬,也只能与本座斗个平手,凭你一个女娃,又何足为惧?有什么本事,尽管放马过来吧!”
此话无非是为了挑衅,水月莹虽然明白,但心下还是不免有些不服气,当下目光一沉,聚精会神道:“那末将便得罪了!”
说完,水月莹二话不说,高举神剑,嘴里默念发诀,满天月霞集为一束汇聚于神剑之上,化成一座连接天与地的巨大剑柱……
气势虽强,但这不还是月斩吗?乍看虽如此,可重楼瞳孔一缩,似乎发现了什么:只见水月莹依旧高举着神剑,却迟迟没有出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过后,只见满天月霞霍然消失了!而与之相反的是:水月莹及其手中的神剑却突然绽放出绚丽夺目的蓝色光芒!
原来水月莹刚才是将月霞全部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以体内“太虚三境”的融合之力将月霞和月元,二者融合为一,再反会于孤月之内,从而将神剑之力发挥至极限!然后一鼓作气,怒斩而下——
神剑九式最后一式——神剑斩(神斩)
破魔军,斩殷孽,失传千年的强绝剑招终于再现!重楼自水月莹身上仿佛看见了昔日飞蓬的身影,可他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一鼓热血涌上心头,兴奋莫名道:“终于让本座等到这一天了,来吧! ”
灭世魔诀——永生不灭
“轰隆——!!!”
神界,九天宫殿外
“楚少侠,短短时间,想不到你竟进步神速,连本大仙都快不是你对手了!”
“哪里,前辈故意相让,晚辈岂会不知?”
“呵呵,你就别谦逊了。蜀山出了你这样的奇才,何惧妖魔邪道?看来本大仙也可以放手退隐啦!”
原来天帝正和众臣在殿内商议五回合比武之事,因云天河等人并非神族,所以只好留守殿外,而南宫煌和楚星繁闲来无事,便相互切磋武艺,以此打发时间。这时,地下忽然传来一阵躁动,远处更 传来一声巨响……
“那边是神魔之井的方向……莫非魔族反悔,趁夜攻上来了!?”南宫煌大惊失色道。
云天河虽然看不见,却感觉得比别人更清楚,“应该不是……这是由两股巨大力量撞击而产生的震动,而且是从下方很远处传来的……”
楚星繁也点头赞同道:“如果是魔军突袭,绝不会这样打草惊蛇……一定是魔军内部发生了什么争执,互相打了起来……”
南宫煌顿时转惊为喜道:“若真是这样便好了!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重则同归于尽,轻则自损元气,最后只能乖乖退兵,这样就天下太平了!哈哈……”
敌人自相残杀当然值得开心,可楚星繁不知怎的,却丝毫没有喜悦之色,反而有些担忧地望向远方,低声念道:“但愿她……安然无恙吧……”
声音虽小,却逃不出南宫煌那灵敏的耳朵,“你说谁?”
楚星繁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否认道:“没……我没说……”
南宫煌似乎想到了谁,笑道:“你是担心景老板吧?呵,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而已,不会去找魔族晦气的。况且以他不世修为,魔族之中也没几人是他敌手。”
楚星繁这才稍微舒了口气,附和道:“话说景老板当时是与那个叫‘重楼’的魔尊一起出现的,莫非他们之间有何渊源?”
“呃,这就说来话长了……”
神界某地
“这两股力量是……”景天正为今日的事独自烦闷之际,也霍然察觉到了异常,望向神魔之井的方向,“其中一方是红毛的灭世魔诀,而另一方是……”
“是你的神剑斩第二斩——神斩。”
景天闻声一怔,顺势望去,只见来者白发银甲,气宇轩昂,不是别人,正是青龙的传人,龙煌的宿敌,飞蓬的师兄——天胤。
虽然二人渊源颇深,但毕竟事隔千年,物是人非,景天虽知天胤之名,却依旧十分陌生,“是你……”
而天胤则正好相反,对景天有一股莫名的亲切,二话不说便微笑地将手中的镇妖剑递出,“此剑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景天接过佩剑,迟疑片刻,方才抱拳一礼道:“多谢。”
天胤微微一愕,随即也恍然明白了过来,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我都忘了,你已不再是从前的你了……”
景天苦笑一声,仰天道:“是啊……飞蓬已经是一个遥远的回忆,再也不会出现了……”
听到这里,天胤冷俊的面容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感伤……
二人沉默半晌,还是天胤开口道:“你似乎有心事?是关于五回合决斗的事?”
景天微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席地而坐道:“你们神魔之争,与我何干?我已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神将飞蓬,而今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什么也做不了……”
天胤素来沉着冷静,很快便明白了过来,顿时不禁微微一笑,上前坐在景天身旁,“倘若天帝让你去与重楼一决高下,你会畏惧吗?”
景天闻言一愕,“怎么可能?神魔之战,滋事体大,况且重楼乃当今魔界之主,天帝怎会让我一个凡人去应战?”
“如果是这样,你会害怕吗?”
“……过去我自然不会怕那红毛,可今日才见识到他真正的力量,实在是……”
“呵,这可不像过去的你会说的话……”
“…………”
“当年神魔大战的时代,重楼已贵为四大魔尊之首,而我和飞蓬却才初出茅庐,默默无闻……当时飞蓬对我说过一句话,令我至今记忆犹新……”
“……什么话?”
“他不怕遇到对手,只怕没有对手。”
“…………”
“飞蓬便是这样一个人:遇强则强,无畏无惧。这正是他始终优胜于我的地方……”
“……可我毕竟不是飞蓬……我没有他那样的力量,也没有他那样的勇气……”
“……我倒是有个方法可以令你恢复飞蓬的实力,你愿意一试吗?”
“什么!?”
神魔之井
“出什么事了!?刚才的声音是……”魔族众人听到爆破声,立马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漫天烟尘之中,隐约只见重楼和水月莹二人相对而立……
“哼……神斩之力果然不同凡响……”尘埃散去,只见重楼虽然仍旧屹立不倒,但身上的战甲竟被划破一条深口,还有一滴红色的液体顺着深口流下——血!
“大胆叛徒,竟敢以下犯上!”众魔兵一拥而上,将水月莹重重包围。
“这里没你们的事,统统退下!”
重楼一声厉喝,众魔兵面面相觑,最后只得垂首而退,只留下了玄霄……
“尊王,月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玄霄也不禁一脸茫然地问道。
重楼向来我行我素,不喜欢多作解释,只是顾自对水月莹说道:“明日午时,你随我去一趟神界。”
“什么!?”重楼一向独来独往,明日之约本不许任何人跟去,如今却带水月莹同行,显然是十分认可水月莹的实力。玄霄听了不禁一愕。
说完,也不等水月莹回应,重楼便独自转身离去。
沉默片刻,玄霄便才走上前去,问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水月莹面色苍白,迟迟默不作声。
玄霄仿佛发现了什么,恍然道:“怎么,你受伤了!?”
话音刚落,水月莹身子一软,突然倒了下去!玄霄见状大惊,连忙上前扶住那轻柔的身躯……
美人在怀,冷酷如冰的玄霄也不禁心下一颤,迟疑半晌,方才问道:“你伤哪儿了?”
水月莹无力地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我神斩初成,还未能完全驾驭它的力量……便强行与尊王的灭世魔诀一较高下……损耗了不少元气……休息一下,便无碍了……”说完,水月莹便双眸一闭,沉入了梦乡……
“月……”玄霄望着水月莹那绝美而憔悴的容颜,也不忍出声将她唤醒,只是深深地望着她。凝视半晌,竟不由得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抚过那白皙而柔嫩的脸颊,直到香颈……
“不……我不可以!”玄霄发觉不妥,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
“哈哈……”这时一个阴冷的笑声传来:“想不到你竟会对这个黄毛丫头感兴趣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幽冥。
玄霄即时反驳道:“你胡说什么!?”
幽冥笑道:“我刚才可是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你还不承认?”
“你……”玄霄顿时无话可说。
幽冥阴笑道:“放心,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刚才看到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只不过嘛……”
“……不过如何?”
“不过我劝你对这丫头早点死心,因为她的心早就是别人的了,呵呵……”
虽然早在东海的时候,玄霄便已有所觉,但并不知其详情,当下不禁追问道:“那人是谁?”
幽冥答道:“哼,今日你还与他交过手……”
玄霄寻思片刻,立马回想了起来,脱口道:“是那个少年!?”
幽冥没有多言,只是诡秘一笑,随即转身道:“这丫头对那小子一往情深,你是没有机会的,不如早点放弃吧!哈哈……”说着,幽冥便大步而去。
玄霄这时仔细回想起了白天星月二人对峙时的情景,当下不禁握紧双拳,看着怀里的水月莹,一脸忧伤和无奈地道:“纵然练成了不世奇功,纵然已沦为了魔道,纵然抛弃了过去的一切……可你也 始终无法忘记他,是么……”
神界梦幻宫
“公主,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凤鸣把五回合比武之事告诉了天梦。
一旁的悦琴不解道:“既然魔尊本已打算撤兵,陛下为何还主动提议比武,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凤鸣敲了敲悦琴的额头,训道:“陛下行事自有分寸,何时轮到你这小妮子多嘴?若是让外人听到,准饶不了你!”
悦琴调皮地吐了吐小舌,应道:“这里可是咱们公主的寝宫,怎会有外人?瞧你瞎操心的!”
凤鸣轻笑一声道:“难道你就不怕公主告你的状?”
“少来这招!”悦琴没有上当,跑到天梦身旁道:“咱们可是和公主从小一起长大,名虽主仆,情同姐妹。公主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
“哼,你这鬼灵精!”凤鸣也不再理她,随即把目光转向天梦道:“公主,陛下刚才差人梢来口信,邀你也参加明日的论剑坛之约,你意下如何?”
天梦一直没有回头,默然半晌,方才苦笑一声道:“之前还要软禁我,转瞬之间便又让我去赴会……在父皇心中,我究竟是什么……”
二女闻言一愕,沉默片刻,凤鸣道:“既然公主不愿,我这便去回绝……”
凤鸣正要离开,天梦却道:“谁说我不愿?从小到大,凡是父皇之命,我何时违抗过?你去告诉信使:本宫定会准时赴会!”
“……是!”凤鸣犹豫片刻,方才领命而去。
悦琴知道天梦心有怨愤,不禁柔声安慰道:“公主……陛下只是一时之气,你千万别放心上……”
天梦没有理会,只是顾自向幻音阁走去,但没走几步,霍然停住脚步,问道:“无极宫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悦琴先是一怔,思考了一会儿,方才应道:“外边全都在谈论神魔比武之事,并没有关于无极宫的消息……”
天梦默然半晌,便没再说什么,独自走进了幻音阁……
密阁内,繁星璀璨,云霞缭绕……
天梦缓步来到了玉床前,深深地望着依旧沉睡不醒的天幻,柔声道:“妹妹……自你长眠之后,为了时刻陪着你,我便将自己的随身‘兵器’一直交由你保管……如今大敌当前,是该将它还给我的 时候了……”
只见天梦小心地伸出手,将一支玉笛从天幻那合叠的双手中轻轻抽了出来……
“噬魂……你终于又回到我手中了……”天梦轻抚着手里的玉笛,然后慢慢将它递至唇边:笛音千回百转,宛如仙乐,但优美的音符中,却隐含无尽的杀机……
或许怕是影响天幻的躯体,天梦中途停止了下来,随即道:“妹妹,你再等等吧……我相信‘那个人’一定能从生死道内领悟出复生之法!我们姐妹团聚的日子……不远了……”
无极宫,生死道
“呀——哈——喝——”
李逍遥还是在不断地劈开漩涡,一次有又一次地经历着生与死……然而,复生之法又怎是如此简单便能知晓?留给李逍遥的只有一次次痛苦与失望,以及那几乎殆尽的元神……
终于,连无尘剑也不再有用处……一脸疲惫的李逍遥望着漩涡,心中却是复杂万分:无奈,不甘,遗憾,亦或是……自责?
李逍遥看着手中的无尘剑:如今的无尘只不过是一柄古老而锐利的铁剑罢了,已丧失了原有的锋芒和神力……
短暂的沉寂后,李逍遥还是再度举起了无尘,将自己残存无几的力量注入剑中:御剑术,万剑诀,天剑,剑神,逍遥神剑,甚至情剑——情动九霄,情憾苍生……
无尘再次散发出白光,不过这一回与往常不同:光亮并不耀眼,李逍遥也不曾感受到任何的力量,那一瞬间,没有丝毫声响与感觉,时间似乎也停止了,只有一个被扭曲的漩涡,渐渐趋与平静…… 而李逍遥则穿梭其间……
原来我一直经历的生死……只是漩涡扭曲颠倒罢了……我始终都只是在这漩涡的其中一边,根本就不曾突破过……
明白过来又能如何呢?已经太晚太晚了……如今的李逍遥,是真的连一丝的力量也没有……就连潜能,也早已被无尘剑销蚀殆尽……他还有的,可能也就是那么一点点的执念吧……不过这惟一的执 念,也将随着元神一起消失……
“我的身体……在消失吗……”
李逍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意识的流转,但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最后连意识也慢慢开始模糊,逐渐归于尘墟……
“难道我真的……快死了吗……”
李逍遥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人慢慢的在漩涡中消逝:七魄离体,三魂渐散,身体和元神的力量已然耗尽……纵然李逍遥还想做些什么,也是无能为力了……魂飞魄散之刻 ,李逍遥感觉到有什么力量在强制分离他的思想,情感,以及执念……李逍遥对灵儿的执念确实很深,但随着意识的消退,这份执念也渐渐淡了下来,不过正是这份执念,将李逍遥带入了一种奇特的状 态:魂魄解离,却依旧存有联系;身心已死,却无法通过漩涡……就这样,李逍遥以魂魄的形式在漩涡中飘荡……
渐渐地,李逍遥感觉到一种全新的力量——来自灵魂的魂魄之力!
借着魂魄与漩涡的一次次碰撞,漩涡的构造逐渐出现在李逍遥心中,而他也慢慢发现了漩涡中那不易察觉的缝隙!
魂魄之力所剩不多,时间紧迫,李逍遥也没有力量重新去凝聚魂魄,惟有冒险一试,让分散的魂魄一个个走出漩涡!这意味着:他将承受七次的痛苦,而失败的机率也是七倍……
但最后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在命魂通过漩涡之后,李逍遥感觉到自己的魂魄重新凝聚,身体也恢复了原形!更加奇特的是,李逍遥的力量比之前提升了许多!而这种历经轮回之后得到的力量,是李逍遥从未感受过的!因为他 是在存有意识的情况下经历了由生到死,再由死而生的过程,所以感受到了天道轮回赐予每个新生命的力量!
“你……竟超越了天道法则!”清音再度响起。
“天道法则?”李逍遥茫然不解。
“或许……你真的可以离开这里……”
“如何离开?”
“呵呵……其实,你已经做到了……”
“……我做到什么了?”
“唉……果然是天道无极,造化弄人啊……”清言没有再说下去。
李逍遥顿时陷入了沉思:我超越了天道法则……我做到了?可是,刚才那种状态……又如何能轻易达到……由生到死既是天道法则,那由死到生则是要逆天而行!?但就算我做到了一次,又如何能 保证每一次都能做到?况且逆天……这根本不可能,但是为了灵儿……
李逍遥越想越焦急,渐渐地陷入了疯狂。他不断的回想着那生死漩涡的缝隙,不断地比划着,却没有丝毫的进展……然而越是焦虑,越是毫无头绪,就这样走入了一个无始无终的死循环……
翌日正午,无极宫附近,论剑坛
滚滚云海,天高地阔,五根擎天剑柱悬空环立,一座高台耸立其中,显得巍峨而神圣。据说当年天无极领悟出一剑震神州之时,便曾在此地试剑:一剑挥去,气破长空,撕云裂雾,铸就一代千古传 奇。而今时过境迁,传奇已逝,留下的只有那座雄伟无极宫和这座空荡的论剑坛……
此地本已荒废多年,但今日却不同,清晨便来了不少人在此地打扫布置,四处张灯结彩,竟让这里少了些冷清,增添了几分喜庆……
约定时间已至,只见整座剑坛上只安放了两个座位,天帝端坐其一,而文武百官尽皆侍立在后,人潮汹涌,场面浩大。而与之对立的另一个座位却还是空空如也……
天帝正闭目养神,有一文官忍不住在其旁悄声细语道:“陛下,午时已至,重楼却还未现身,莫非是怕我们设下陷阱,不敢单独前来?”
话音刚落,只见前方一道红光闪过,两个身影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重楼和水月莹!
重楼出现后二话不说,便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天帝对面的位子上,霸者姿态尽显无遗。
众神官见重楼如此傲慢,个个面色微变,但在魔界之主面前也只能隐忍不语。而天帝却微微睁开双眼,面不改色地含笑道:“武尊果然遵时守诺,佩服佩服。”
重楼没有理会,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约本座到此,究竟有何意图?”
天帝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淡淡一笑,“不知武尊可注意到这周围的布置有何奇怪之处?”
重楼身形未动,只是随便瞟了一眼,“什么意思?”
“武尊可听过人间有一习俗,称之为‘过年’?”
“…………”
“传说曾有一太古凶兽,名号为‘年’,长年深居海底,每逢岁末便会上岸,袭击村落,吞食人畜,令百姓苦不堪言。直至某日有一老者路经村落,告诉村民:‘年’乃太古之灵,水火不侵,刀剑 难伤,惟惧巨响和红物……百姓依老者之言,每逢岁末便四处张灯结彩,燃放爆竹,‘年’果然再也没有出现。村民将此法互相转告,世代相传,从而渐渐形成了‘过年’的习俗。”
“……今日就是所谓的‘过年’?”
“不错,今日便是人界的正月初一,故而如此张罗布置,让武尊见笑了。”
重楼听罢,不禁冷笑一声:“公台自命为天,视众生如蝼蚁,竟也懂得人间节气?”
此话未免有些讥讽之意,天帝却依旧从容应对道:“六界虽各自为政,但同属天道轮回,朕虽长居天庭,但年轻时也曾下凡游历,教化世人,故而对人间各地的风俗都颇有涉猎。”
重楼冷哼一声,随即将目光移向天帝身旁的天梦,“本座也听闻公台下凡做过不少‘好事’,最后还不知和谁生出两个女儿……哼,真是福缘不浅啊。”
此话一出,众神官顿时一阵骚动,天帝温和的面色也立马阴沉了下来,而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天梦更是忍不住厉声道:“大胆重楼,竟敢数落本宫!?旁人尚且惧你三分,你道是本宫也怕你吗!? ”
重楼没有应声,一旁的水月莹却上前一步,横剑而立道:“想与尊王动手,得先问过我!”
“好!神魔之井一战,你我未分胜负,今日本宫已重执兵器,便可与你一决高下!”
“哼,求之不得!”
二女剑拔弩张,正欲交战,天帝霍然放声道:“都给我住手!”
二女闻声一顿。
天帝斥道:“过年乃是大喜之日,岂容你们两个小辈胡闹!?”
天梦顿时默然,而水月莹正欲反驳,一旁的重楼低声道:“暂且按兵不动,听他有甚要说。”
水月莹寻思片刻,方才收剑回鞘。
天帝随即正色道:“言归正传,朕今日请武尊来此的目的乃是确定神魔会武的双方代表人选。”
重楼也略微正色道:“如何确定?”
“很简单:一方先确定出战人选,另一方再确定应战人选。”
“……哼,好狡猾的计谋!出战的一方一旦确定便难以更改,而应战的一方则可夺势而定,看似被动,其实却反客为主!”
“呵,果然瞒不过武尊。”
“哼,你既知此计瞒不过本座,又为何要提?”
“此法固然有损于一方,同样也有利于一方,关键是谁损谁利,不是吗?”
“…………”
“魔族向来是强者为尊,不如我们就比试一场,以胜负而定,如何?”
“哼,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你想比什么?招式还是力量?”
“不是比武较力,也并非你我之争,而是……”天帝摇头一笑,随即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天梦和水月莹……
“素闻水姑娘执掌水仙宫之时,常以舞剑奏琴为乐,是吗?”天帝霍然问道。
水月莹闻言一怔,迟疑片刻,方才冷语应道:“是又如何?”
天帝含笑道:“水姑娘年纪虽轻,但剑术之高,世所罕及,昨日朕已经亲眼见识过了,却不知琴艺又是否名不虚传?”
水月莹默然不语。
天帝随即将目光转向身边的天梦,“非朕自夸,小女自幼聪慧好学,仙术阵法,奇门五行,无一不精,恰巧也略通音律……”
一旁的天梦闻言微愕,而对面的重楼则瞳孔一缩,似乎已猜到天帝接下来会说什么……
“今天正逢喜日,她们二人又熟知音律,不如便让她们以‘琴’和‘笛’合奏一曲,既可免伤和气,又可一分胜负,不知武尊意下如何?”
重楼沉默不语。
天梦略微想了想,随即一口应道:“父皇之意,女儿自当顺从,但只道有人怕输,不愿答应……”
水月莹本还有一丝顾虑,但一听这话,自小好强的她岂会退缩,“谁怕输!?比就比!”
重楼低声道:“天梦的噬魂笛非比寻常乐器,既可迷惑心智,又可杀人夺命,所以她才将之作为兵刃……而你虽擅琴曲,但并非以此为兵器,若与之相搏,恐怕……”
水月莹沉思片刻,却依旧绝不退让道:“无论如何,让我一试!”
见状如此,重楼也无可奈何,只得双掌一开,眼前红光一闪,一架古琴霍然浮现出来!
只见那琴身漆黑如炭,但琴弦却鲜红如血,整架古琴宛如一只染血的黑凤……
此琴造型如此艳丽古怪,在场众人无一不骇然失色,天帝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不禁眉头微皱……
“这琴是……?”水月莹讶然片刻,方才忍不住问道。
提及此琴,重楼冷酷的面容上竟流露出一丝哀伤,“此琴名为‘血凤’,本是玄姬之物……”
水月莹顿时默然。
重楼霍然起身,把琴递给水月莹,“此琴乃万年乌木所铸,加之弦上染有凤血,蕴涵强大灵力,足可与‘噬魂’一决高下!”
水月莹小心翼翼地接过血凤,脑海中不禁回忆起当初斩杀玄姬的场景,虽是为了报仇,但心里依旧隐隐作痛……
重楼肃然道:“这场比试的结果干系到神魔会武的优劣局势……你只可胜,不能败,知道吗?”
水月莹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放心,我绝不会输的!”
说完,水月莹便捧着血凤走上前去,抱琴而坐,那锐利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对方:我已经准备好了!
天梦正欲上前应战,天帝霍然将之唤回身旁,在其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随即朗声道:“既然一切都准备妥当,你们二人便开始吧!不过这场比试虽是要分出胜负,但须以‘和’为贵,绝不可伤人夺命,切记切记!”
重楼不屑地冷哼一声,而天梦这时也走上前去,与水月莹相对而立道:“你我一决胜负的时刻……终于到了!”
水月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聚精会神地道:“由你开始,还是我来?”
“琴笛合奏,琴为先,笛为后,自当由你开始。”
“好!”
言毕,水月莹也毫不客气,玉指一拨,琴音嘣出,如凤鸟翔鸣,清脆悦耳,紧接着一个个动人的琴音紧密相连,浑若天成,所谓天籁之音,不过如此……
而天梦早已将玉笛递至唇边,但不知为何却迟迟未奏,有些不通音律者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其实天梦并非不想吹奏,只是水月莹似乎根本不给天梦介入的机会,故意将琴音首尾紧连,毫无空隙,所以天梦不得不一直等待时机……
百密总有一疏,虽然水月莹极力阻止,但天梦总算还是抓到了一丝缝隙,笛声骤然响起,宛如江河奔流,生生不息,令人为之沉醉……
“既然挡不住你,索性将你困死在我的音阵中!”心念至此,水月莹暗暗凝气于指,琴律霍然一变,仿佛一座铜墙铁壁,令笛声进退两难,处处受制……
“哼,这般年纪竟已会置音阵,确实厉害!但与我斗阵,你还欠些火候!”如此作想,天梦也忽然笛声一变:由音入幻,由幻设阵——噬魂阵·启!
“什么!?这里是……”本来一直占据着主动的水月莹陡然一惊,因为她面前的天梦突然消失了,周围的所有人和景物也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不仅能破我音阵,竟还能反客为主……看来她的修为在我之上……”水月莹秀眉一皱,心下忖道:“但论力量,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神魔之力推动——
血凤琴——索命梵音
只见水月莹身子不动,却暗将自身力量提升至极限,原本优美动人的琴音顿时变得如索命魔咒般凄厉,众人只觉刺耳难耐,不得不用手捂住双耳,但魔音却无孔不入,钻心蚀骨,令众人苦不堪言, 有些修为稍弱者当场昏厥于地!
修为最高的天帝和重楼虽依然稳如泰山,但也不得不暗自运功护体……
而作为攻击目标的天梦自然是处境最为凶险,可天梦却丝毫不肯示弱,不但不运功护体,反而同样暗自将力量提升至极限,灌注于笛音之内——
??之力推动——
噬魂笛——断魂绝音
二女不仅剑法琴艺相当,连力量也不相伯仲,双方相斗产生的冲击力震撼全场,不仅让众人难以承受,就连地面,墙壁,以及剑柱都产生了裂痕!
“可恶!我偏不信赢不过你!”水月莹天性倔强,竟不顾危险,不断地提升力量,体内的魔龙之力汹涌而出,可预料不到的结果出现了——
“铛——”一根琴弦忽然断了!
琴音顿止,水月莹猛然停了下来。天梦见状,也随即停了下来。原本喧嚣的论剑坛顿时鸦雀无声……
“这……怎么会……”水月莹一脸疑惑地望向重楼,而重楼也霍然起身,面上流露出少有的愕然之色。
“哈哈……”天帝仿佛早就料到了结果,开怀大笑道:“胜负已分,看来还是小女技胜一筹。”
没等众神官回过神来,水月莹却怒然起身,厉声道:“琴弦中途断折,这不能算分出胜负!”
重楼看了看地上的血凤琴,随即也望向天梦和天帝,沉声道:“血凤不可能如此不济……一定是你们父女暗中做了手脚!”
天梦默然不语,天帝笑容微敛,应道:“武尊何出此言?此琴本是你魔族之物,亦是由你亲自交给水姑娘,朕如何下手?”
事实确实如此,重楼一时也无言以对,可他始终不相信血凤琴竟会败给噬魂笛,“无论如何,你们若不给本座一个合理的解释,本座绝不认输!”
众神官顿时一片哗然,私下议论纷纷。天帝寻思片刻,随即应道:“好!朕就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其实损毁血凤的人并非朕,也不是小女,而是水姑娘自己!”
此话一出,众人同时愕然。水月莹立马驳斥道:“你胡说什么!?”
天帝随即解释道:“承如武尊所言,血凤琴源出于玄冥凤族,而朕没记错的话,水姑娘与龙煌一样,出自天魔龙族……”
重楼顿时恍然大悟,而水月莹却依旧不解道:“这又如何?”
天帝暗暗一笑道:“水姑娘年纪尚轻,或许有所不知:玄冥凤族与天魔龙族虽同属魔族,可力量属性却是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互不相融……”
水月莹闻言一怔。
天帝续道:“朕之前与小女耳语,便是让她全力与你相抗,逼你完全释放出魔龙之力,血凤定然不堪重负,琴弦自会甭断。”
如此解释,众神官尽皆恍然明了,忍不住齐声喝彩。而水月莹登时无话可说……
天帝既而将目光转向重楼,“水姑娘自小于人界长大,不懂魔族之事,尚且情有可原,可没想到连武尊竟也有失算的时候……呵,这怨不得朕吧?”
想不到自己一念之差,不仅导致失败还损坏了玄姬的遗物,重楼心中怒火难耐,双拳握得咯吱作响,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将满腔怨愤灌注于拳头上,一拳砸向地面!只听“轰”的一声,地面被砸穿 一个大窟窿!
众人见状无不惊骇莫名,惟有天帝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一丝得意的喜悦……
虽然心有不甘,但重楼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场比试……我们输了!”
天帝暗地一笑,却出言安慰道:“呵,只不过是两个后生小辈之间的切磋,又并非真正的神魔会武,武尊不必放在心上。”
重楼却不领情,“废话少说,愿赌服输,本座答应你的事自然说到做到!不过我方的出战人选,本座只会在比武当日才作决定!”
天帝顿时笑容一僵。
天梦连忙道:“你这算什么意思!?”
重楼冷冷应道:“依照赌约,输的一方需先确定出战人选,但并未言明必须在今时今日决定,不是吗?”
天梦无言以对。
天帝想了想道:“好吧……比武之地还是这里,而比武之期也依然定在明日此时,不知武尊意下如何?”
重楼毫不犹豫地应道:“一言为定。”
说完,重楼与一旁的水月莹互换了个眼色,二人便同时消失了。
待他们走后,一位神官不禁悄声询问道:“陛下,重楼为何定要会武当日再决定出战人选?”
天帝一笑道:“他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让我们早作防备……哼,到底是身经百战,果然不好应付……”
“那陛下安排今日这场比试,岂不是白费了?”
“呵,这倒未必……虽然不知重楼到时会如何安排,但朕已猜出他会派出哪些人出战……而应战人选,朕也早有准备……”
天界神树
“自盘古死后,其“盘古之心”悬于天地之间成为连接天地的纽带,并与天界清气所终之地连接,因清浊交汇而生“神树”,成为天界生命之源。而天帝当年便是以神树吸收神界清气所结的果实为 躯体,注入自己强大的精力,创造出“神”,因此“神树果实”便是我们神族的生命之源……”天胤望着眼前这巨大如山的神树,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景天沉思片刻,随即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服下这神树果实,便可恢复飞蓬的神力?”
天胤略微迟疑了一会儿,方才点头道:“不错……不仅能恢复神力,还能像神灵一样长生不老……”
“真的!?”景天顿时像捡了金元宝一般兴奋,“那我岂非能一直不停地搜集古董了?哈哈……总有一天,我要把全天下的古董都放进我的新安当里!”
“……你这就高兴,未免太早了……”
“怎么?”
“你仔细瞧瞧,哪里还有神树果实……”
景天闻言一愕,连忙四处张望,偌大的神树竟连一颗果实也没有,“怎会这样!?”
天胤犹豫片刻,问道:“你……可还记得‘夕瑶’?”
“当然记得,她是长年守护这神树的仙女,也是飞蓬惟一的红颜知己嘛!”
“你……你是从何得知的!?”
“我少年时为了寻找风灵珠,曾在重楼的帮助下来到这里,还是她告诉我有关飞蓬的事……对了,她如今人呢?”
“……原来如此……唉,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因受大地浊气影响,神树果实变得越来越少,天帝早已下令禁止任何人摘取。可夕瑶身为神树的守护者,不知为何,却私自摘取了最后的两颗果实 ……天帝得知后勃然大怒,将她剥夺了形体,只留下一丝神念,继续留在神树的根系养护神树……”
“什么!?夕……夕瑶她……”景天惊闻噩耗,不禁踉跄倒退一步,久久方才回想起了什么,悲叹道:“都是因为我……她为了不让我孤单,擅自用神树果实创造了雪见下凡陪我,所以她才会…… 等等,不对!”说着,景天像是察觉到一丝不妥,愕然问道:“你刚说夕瑶摘了几颗果实!?”
天胤一脸疑惑地反问道:“两颗,怎么了?”
景天错愕道:“奇怪……夕瑶明明只用了一颗果实创造出雪见,怎会还有一颗……”
“……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这话什么意思?”
“自飞蓬转世后的某一天,夕瑶曾去过天禁之地找我,留下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话?”
“她说:若有朝一日,飞蓬的某一个转世机缘巧合下来到这里,并想要变回飞蓬,可以带上她的法杖,插进神树顶端,并将自己的血滴在法杖上,自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可是她的法杖……”
“法杖在此。”天胤掌中一开,光华一闪,一只精巧别致的法杖顿时显现出来,“或许是料到自己大劫将至,因此她当时便将法杖交付给了我。”
“……夕瑶……”景天小心翼翼地接过法杖,睹物思人,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惆怅。
迟疑片刻,天胤继续说道:“我当时并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后来听说夕瑶擅自摘取了神果,天帝派人四处搜寻却都一无所获,我方才明白夕瑶并没有将神果藏至别处,而是就藏在这神树之顶,并 且需要飞蓬的转世和她的法杖才能找到……”
默然半晌,景天方才低声应道:“原来夕瑶早就料到我会来……为了飞蓬,她竟完全不顾及自己……如此恩情,我却连当面向她道谢的机会也没有……”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是无用……我们还是速去神树之顶,找出神果,才不枉费了她对飞蓬的一片情意。”
沉默了一会儿,景天方才点了点头。
许久过后,神树高处
“看来……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天胤喃喃自语道,只见通往神树顶部的路越来越窄,最后只剩下一根树干高耸挺拔,只容一人攀越……
“好……你留下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完,景天便将法杖系于身后,深吸一口气,随即纵身一跃,抱着树干一步一步攀向顶端,也仿佛迈向自己生命的颠峰……
半晌过后,神树顶部
“这里……就是神树之顶?”只见树顶是一座呈六角形的空阔区域,放眼望去,一无所有,空荡得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从这里看下去是怎样……”景天好奇地走向边缘处,突然“哇”的一声,险些惊倒,只见下方密密麻麻的满是建筑和芝麻大小的人群,包括恢弘的九天宫,庄严的无极宫以及遥远的神魔之井 都俯览无遗,仿佛整座神界尽在足下……
“天啊……这里……竟然这么高……”虽然本领高强,可景天还是被吓得眼花缭乱,魂不附体。
“呵呵……凌驾万物,至高无上的感觉……不好吗?”这时,一个飘渺而浑厚的声音从景天身后响起。
“谁!?”景天心头一凛,立马转身一瞧,可四周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不……不会吧!莫……莫非这里闹鬼!?”
“哈哈……想不到我的转世不但怕高,还会怕鬼……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奇怪的声音又再度从景天身后响起。
景天立刻转身,还是没瞧见人,当下不禁细细揣摩了一下对方的话语,随即恍然失色道:“你说我是你的……转世!?难,难不成你是……!?”
“不错,是我……”只见景天身后的法杖霍然腾空而起,在半空绽放出奇异光芒,并逐渐幻化成一个人形……
飘逸的长发,威风的战甲,锐利的眼神,出尘的面容——飞蓬!
“你……你……”亲眼见到自己的前世重现世间,景天一时之间惊诧得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好。
飞蓬心里有数,替他问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何能出现在你面前?”
景天默认。
“你仔细看着我……”飞蓬没有立即言明,只是从半空缓缓降下,落在景天面前……
“啊!?你……”景天像是发现了什么,顿时恍然失色,不禁走上前去,慢慢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身体,只见手竟轻易穿过了飞蓬的身躯!
飞蓬淡淡一笑道:“你如今明白了吧?”
景天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
飞蓬这才解释道:“如你所见,现今的我一无肉身,二无魂魄,只是寄宿于夕瑶法杖内的一丝神念……”
“……神念?就像如今的夕瑶一样?”
“虽然相似,却不尽相同。”
“……有何不同?”
“夕瑶虽失去肉身,但魂魄并未分离转世,故而形体虽失,尚存三分神力。而我不仅失去肉身,魂魄也转世成你,如今只余下不足一成神力,因此才不得不寄宿于此,全凭夕瑶之力方可存活至今……”
“…………”
“我的神念虽然存活了下来,但这千百年来犹如身陷牢狱一般,失去了自由,永不见天日……若非这神树之顶乃灵气枢纽所在,我也无法现身与你相见……”
“……这也是天帝对你的惩罚?”
“不,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一个夙愿未了……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达成,再多的痛苦,再长的等待,我都愿承受!”
“……什么夙愿?”
说到这里,飞蓬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兴奋的锐光,随即望向遥远的神魔之井,字字坚定地道:“我和‘他’——还未分出胜负!”
景天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道:“你是指‘重楼’!?”
飞蓬冷然一笑,既而走向边缘处,俯览下方渺小的芸芸众生,傲然道:“天地间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作为我的对手?”
笑看苍生,谁与争锋!虽未亲眼目睹其实力,单是这股纵横天下,惟我独尊的气势已足可与天帝和魔尊平起平坐,一较高下!
可景天却没有丝毫兴奋,反而一脸愁容,默然片刻,方才问道:“这便是你惟一的夙愿?”
“不错!”飞蓬毫不犹豫地应道:“我与重楼虽交战多次,却始终未分胜负,此生若不能击败他,我死不瞑目!”
“……难道胜负对于你来说……比身边的一切,甚至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
“是的!我存在的意义便是要成为——最强!”
景天顿时默然,虽知道飞蓬与自己源为一体,但此番见面交谈,景天却迷茫了:眼前这个人……除了外表,为什么和自己一点也不像……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的陌生,那么的遥远……
飞蓬却没在意,只是继续说道:“我早料到有朝一日,你会需要我的力量,所以在转生前,让夕瑶将我的神念抽离出来,封存在她的法杖内,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那私藏神果的事……也是你让夕瑶做的?”
“正是。毕竟你已是凡人之躯,要想完全恢复神力,必需借助神果。”
听到这里,景天面色一沉,语气微厉道:“你明知私藏神果是重罪,却还让夕瑶去做!?”
经他这么一说,飞蓬顿时也沉默了下来,迟疑片刻,方才应道:“我也提醒过她,可她还是……”
“她这么做,全是为了你!你知道吗!?”
“…………”
“你只想着与重楼一决高下,受伤了让夕瑶帮你疗伤,转世了让夕瑶帮你做事,出事了还让夕瑶帮你受罚!这些年,你何曾真正关心过她?在乎过她的感受!?”
“我……”这一连串的质问让所向无敌的飞蓬也一时哑然无语。
景天也不再多说什么,默然半晌,忽然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服下神果,并与你的神念融为一体,恢复了神力……我会付出什么‘代价’?”
飞蓬沉默许久,方才答道:“你会彻底变回从前,而失去现在的自己……”
“……你的意思是:‘飞蓬’会复活,而‘景天’则会永远消失……是吗?”
“……是。”
景天霍然放声大笑道:“你存在的意义是成为‘最强’,而我存在的意义却是成为你变强的‘祭品’,是吗?”
飞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想一直被重楼踩在脚下吗?”
景天笑声顿止。
飞蓬又问道:“据我观测,你的修为底子虽然不错,但与重楼相比还相距甚远……”
“谁……谁说的!?我曾在新仙界打败过他!”
“呵,若我猜得不错,你最多只是在招式上讨了些便宜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
“哼,神魔之力,绝非凡人之躯所能承受,若重楼全力以赴,你岂会有丝毫胜算?”
“…………”
“虽然对你有些残酷,但你不想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堂堂正正地击败重楼吗?”
“……我见识过他的真正力量,确实匪夷所思,深不可测……可我并没见过你的力量……”
“那我如今便让你见识一番!”话音刚落,飞蓬凝气于指,以指代剑,向下直击神树顶部——
神剑九式最后一式——
神剑斩——神斩(未完成)
虽没有神剑在手,可剑气却长驱直入,劲灌足下,庞大的神树也为之震颤,下方的整座神界顿感地动山摇,日月失色!其震摄之力丝毫不下于当日的重楼!
可飞蓬却叹道:“我如今只剩下一成神力……若换作当年,神树此刻恐怕已不复存在……”
“…………”
“我的力量与重楼相比,如何?”
“……你的力量确实能与重楼匹敌……”
飞蓬淡淡一笑,“你在此好生考虑吧,我等你的选择……”
景天却立即回应道:“不用多想了,我的选择是……”
无极宫,生死道
李逍遥依旧一次次地穿越着生死漩涡,但奇怪的是,漩涡总在即将成形的时候崩溃……
“到底缺少了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李逍遥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开始细细思索,回忆着自己在生死道内经历的一切,思索着:何为生?何谓死?
生:还魂咒下,是生机重现;神木林中,是希望重起;仙灵岛上,是执念重立;帝女庙内,是信心重燃……
死:水月宫外,是绝望与消逝;锁妖塔底,是悔恨与自责;南绍宫中,是绝望与崩溃;古树墓前,是迷茫与落寞……
这些,我都已然知晓……其中还缺什么……
沉思许久,李逍遥忽然纵声笑了起来:其实,生死本是一致,生为死,死亦为生。回首往事,锁妖塔内,若月如不牺牲自己,他与灵儿如何逃过一劫?若二人不活下来,拜月教主如何伏诛?若拜月不除,苗疆数万百姓又如何得以幸存?
死一人,或许可以拯救万千;生一人,亦可能祸害天下苍生……
生和死,自有天道定数;存与灭,自有公道度衡——这就是生死的规则!
想通了这些,李逍遥再度抖擞起精神。而这一次,漩涡不再崩塌,可依然是死的,没有半分变化。不过对于如今的李逍遥来说,死的又有何妨?
李逍遥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原本虚无飘渺的生死道赫然变得明亮清晰起来,而李逍遥的双脚竟首次接触到了地面,“原来这便是生死道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李逍遥脚下是一座巨大的奇特法阵,而之前所经历的一切想必便是这座法阵创造出的异象……
“想不到……你真的成功了……”无我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李逍遥迟疑片刻,问道:“晚辈虽参悟了生死玄机,可尚有两件事不明,还请前辈赐教……”
“……何事?”
“晚辈虽亲自经历了由生到死,再由死重生的过程,但如何将之转移至他人身上?”
“……呵,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世上只有你一人知晓……”
“……我自己?”
“因为你是千百年来,惟一凭着自己的力量起死回生的人,所以其中的奥秘只有你自己才能琢磨,没人能够为你解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重生之力已在你体内,只需设法将之导出即可。”
“……重生之力……在我体内……”
“另一件事又是什么?”
李逍遥沉吟片刻,问道:“晚辈该如何离开此地?”
无我又是一笑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世上也只有你一人知晓……”
“…………”
“因为你是千百年来,惟一来到生死道的人,你既有本事闯入,想必也有本事离开……”
“……可晚辈实在不知……”
“呵,打开出路的钥匙一直在你手中,你竟懵然不知……”
李逍遥的目光立马转向自己所持之物,“无尘!?”
“‘无极’与‘无尘’本为一体,二者不同之处在于无极‘似虚而实’,无尘则‘似实而虚’,双方既是相生又是相克,因此无尘剑便是惟一能够穿越无极宫的钥匙。”
经此提点,李逍遥顿时恍然大悟,不禁抱拳一礼道:“多谢前辈指点!”
“如今言谢,为时尚早。”
“……为什么?”
“生死道位于无极宫深处,灵力强盛,即便有无尘在手,也绝非凡人之力所能破之……除非……”
“……除非如何?”
“除非你拥有远超凡人的力量,强如神魔之力……”
“神魔之力!?”李逍遥悚然一愕,“我只是个凡人,怎会拥有此等力量?”
“呵,这倒未必……你体内不是已产生出‘新力量’了吗?”
“……你是指——重生之力!?”
“正是。”
“……可是……那种力量……我究竟该如何运用……”
“……我能解答的只有这么多了……余下的便靠你自己吧……”
李逍遥顿时再次陷入了沉默,仔细回忆起自己重生的整个过程,整个细节,整个感觉……
默然许久,李逍遥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失声道出两个字——“情剑!”
不错!李逍遥当时之所以能够重生,全是因为自己对灵儿的无比执念,令他的肉身与魂魄无法完全分离,重生之力便是由此而生……将自己对感情的无比执着,化成摧毁一切的强大力量,这不正是“情剑”的奥义!?
心念至此,李逍遥连忙闭上双目,握紧手中的无尘剑,集中全部的精力,让自己的意识再度回到那创造奇迹的一瞬间……
“天涯海角,永不分离;情天无限,碧血诛心!”
重生之力推动——
情剑——情天碧血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光辉,正如没有人知道爱一个人究竟能爱到多深……总之这一剑凝聚了李逍遥一生的侠骨柔肠,爱恨情仇,在一片虚无之中硬生生地打开了一条空间裂缝!
“灵儿,我……我做到了!”李逍遥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兴奋莫名地自语道。
无我这时也开口道:“不错,确实不错……真不愧是天无极的徒孙……不仅传承了他的剑招,也领悟了‘那一剑’的‘剑意’……”
李逍遥疑惑道:“那一剑?”
“……呵,往后你自会明白……好好珍惜你这身得来不易的新力量,用它造福苍生吧……”
“前辈尽管放心,晚辈铭记于心!”略微停顿了半刻,李逍遥说道:“我在此耽搁了太久,同伴们一定十分担心了……若前辈无其他叮嘱,晚辈这便告辞了!”
“且慢,我还有最后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前辈请讲。”
“生死轮回乃是天道法则,古往今来,凡是妄想逆天而行的人,必遭天谴……”
“……什么天谴?”
“顺应天命,本属于你的东西始终会属于你;逆天改命,本属于你的东西最后也会失去……”
李逍遥似懂非懂地应了声,“晚辈知道了……”
无我也不再多说,“言尽于此,你走吧……”
“告辞!”说完,李逍遥走进了空间裂缝,终于离开了生死道……
过了一会儿,缝隙渐渐愈合,一切又都趋于平静,仿佛从来也没有人来过这里,只剩下无我的声音依旧飘荡在虚无之中,“天道恒在,宿命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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